27、社区
克蕾丝汀一路紧紧跟着韦恩的步伐，目光一直停留在韦恩身上。
她的记忆不断飘回以前，飘到出事的那一天。
那时候她才12岁，和现在的她大相庭径。
那时的她很乖巧，即便在学校的成绩不怎么好，也没有一个实打实的朋友。但她有一对和睦的父母，尽管他们日常交流总是在说脏话，骂药国政府。
但他们从来没有发生过大规模的争吵，也从来没有打过架。
她羡慕那种感情，那种朝对方嘶吼着、用脏话来表达自己爱意却又能克制住自己情绪的爱情。
可惜，母亲走的实在太过突然。
那是一天下午，刚刚从奥兰多搬到曼哈顿的他们一家三口准备去中央公园享受一下午后阳光的沐浴。
可意外在路上发生了。
一伙人在五十街与第十大道的交叉口将他们的车子拦了下来，向克雷格索要金钱。
克雷格带着老婆和女儿，自然不想节外生枝，便将身上携带的所有钱全部给了那群劫匪。
劫匪们倒也说话算话，拿到钱就放他们走了。
可车子开出去不到一百米，那群人开枪了，第一颗子弹便击中了克蕾丝汀的妈妈，一击毙命。
克雷格想停车报仇，可女儿还在车上，未免让他束手束脚。
克蕾丝汀记得她曾对着克雷格吼了一路，可他仍旧无动于衷，就仿佛死的不是他的妻子，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这是克蕾丝汀对克雷格的恨意来源，也是她永远也想不通的点。
她不明白为什么克雷格不带着自己回头找那些人给妈妈报仇。
他们一家人就算是死，也应该死在一块才行。
克雷格的举动无疑为那群杀人凶手转移了克蕾丝汀的仇恨，不过也让女儿免于丧命的危险。
克雷格一直对亡妻心有愧疚，寝食难安，但克蕾丝汀的存在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地打消为妻子复仇的想法。
“韦恩，对吗？你的名字。”
下了楼后，克蕾丝汀小声问着。
韦恩不想理她，心里也着急艾什莉有没有被吓到，便闷着头朝前走，一言不发。
克蕾丝汀身高不过一米六，跟着韦恩行走有些困难，不得不改成小跑。
她仿佛是没有看出来韦恩不想理她似的，继续问：“克雷格付你钱让你来找我的吗？你收多少钱？我可以找你帮我做事吗？”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路边，看大门的大爷仍然在睡觉，睡得香甜。
汽车安稳地停在路边，并没有刮痕之类的。
艾什莉透过窗户看到黑着脸走出来的韦恩，兴奋得直拍窗户。
不过脸上没有什么委屈之色，看来强尼没有说谎。
韦恩松了一口气，脸上不自觉地挂上微笑，小跑过去打开车门，将艾什莉从座位上抱了出来。
“刚刚是不是有一群人欺负你了？嗯？”
艾什莉搂着韦恩的脖子，乖巧地摇头道：“没有呀，他们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不过我凶他们了，我让他们滚，然后他们就滚了。”
艾什莉说话时脸上写满了骄傲，好像做了一件多了不起的事一样。
韦恩对楼上发生的事情只字不提，点着她的小鼻子说：“是吗？那艾什莉好厉害呀，我带你去...”
韦恩有些歉疚，觉得自己让艾什莉受到了惊吓。
有心想要带她去玩、去补偿一下，可他的脑子里根本没有什么娱乐场所可以玩耍，一时陷入迷茫。
克蕾丝汀在一旁看得十分羡慕，同样也聪明地猜出了韦恩在犹豫什么，便小声说：“我知道这附近有家咖啡厅，里面有供孩子玩的海洋球，你们要去吗？”
“海洋球？”韦恩有些心动，转头看向了艾什莉，问：“你要去吗？”
艾什莉并不喜欢克蕾丝汀，不过对她的提议还是有些心动的：“海洋球？那是什么东西？”
克蕾丝汀知道的那家咖啡厅在地狱厨房外围，比起某些乱到令人恐惧的社区来说，这里真可以说得上是天堂。
药国是一个两极分化特别严重的国家，体现在各种方面。但最严重的莫过于社区间的财产、安全、教育问题了。
药国的社区和华国的社区有很大的区别。华国的居委会、街道办虽然同样功能强大，但它们其实是从政府延伸出来的机构。药国的社区则是民间组织，一般是以教会为核心，围绕着教会举办活动的地方。
由于可以捐款抵税的原因，所以稍微好一点的社区并不缺钱。有了钱就会组织各种各样的活动，久而久之居住在这里的人也会有很强的集体性，从而产生排外性。
而排外，在很大程度上杜绝了罪恶的滋生。那些有案底，或者人品不怎么好的人首先经过一次公司、阶级的筛选，再经历一次社区的筛选，然后就会被生活打得自觉地前往城市里的垃圾桶。
这些垃圾桶就是一些特别混乱的社区。乱到警察都不敢去巡逻，乱到晚上没人敢出门的地步。
有些社区几十年都听不到一次抢劫案件，有些社区几乎每晚都有恶性杀人事件。有些社区里最穷的人都能在公园坡买房，而有些社区里最富有的人甚至无法在底特律买得起一套房子。
而且社区间相互不流通，一个看不上一个，老死不相往来，另一方面也抵消了罪恶的流动性。
这种情况造成好的社区越来越好，门槛越来越高，在这里出生的孩子从小便可以安稳、幸福的成长。
而另一边，那些不好的社区也会越来越乱，越来越穷，在那里出生的孩子一出生便不被命运女神所眷顾，人生轨迹都会被定型。
即便的药国儿童保护法比较完善，教育水平相对较高。但那都是为富人家的孩子服务的，穷人家的孩子只能去上公学，公学的教学质量之差、校园危险之高是兔子们难以想象的。有些孩子上了初中都不会二元一次方程，有些甚至不知道药国的具体地理位置。至于思想品德什么的就更没人教了，全凭父母教导，而生活在这里的家庭，父母大多都有犯罪记录，能有什么正常的思想品德呢？
在这个长满恶之花的地方，民主、自由、公平、公正，纯粹都是扯几把蛋，都是骗人的。唯一能算得上实现了的，也就是自由了，至于是何种自由，我相信有点辨识力的人都能从近几年的各种动乱中看出端倪来。
言归正传，克蕾丝汀带着韦恩去的地方是地狱厨房最边缘的地带，离韦恩居住的社区隔了五个街区的样子。
这家咖啡厅一看就是供青少年们玩耍的地方，占地面积很大。
牌匾十分招摇，内部装修也搞得花里胡哨的，又是干冰烟雾机，又是铺满整个天花板的彩虹霓虹灯。四面的墙壁上也画着各种各样的涂鸦，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符号，韦恩这把老骨头并不能看懂。
韦恩一进来就后悔了，不仅是装潢，他也不喜欢吵闹的金属核音乐。正准备带着艾什莉走的时候，克蕾丝汀突然说：“楼上还有积木房，还有音乐室，你确定不带她上去看看吗？”
韦恩又心动了，站在门口犹豫着。
艾什莉则恨恨地瞪了克蕾丝汀一眼，她讨厌这个人拿自己当做控制韦恩的提线，也讨厌这个人。
克蕾丝汀并不在意艾什莉的目光，继续诱惑道：“这个点没什么孩子在，如果你带她去那就是包场了，很安全的。”
韦恩不再犹豫，抱着艾什莉走入大门。
克蕾丝汀开心地笑了，还示威般给了艾什莉一个眼神。
但她小看了艾什莉的脾气也野性。
小姑娘急了，奋力挣扎扑腾着要打克蕾丝汀，一边还用她的语言大声咒骂着，那咬牙切齿的样子看起来十分有威慑力。
韦恩回头看了克蕾丝汀一眼，然后拍拍艾什莉的后背说：“不许说脏话，也别理她。”
艾什莉这才停下，不过嘴依然撅着：“她是坏人，我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不过今天是带你来玩的，你别管她就行了，当她不存在。”
韦恩冷漠的话语伤透了克蕾丝汀，让她怔怔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以往坚如磐石、无所畏惧的她此时竟有点想哭。
她第一次对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产生了悔意，第一次。
等她回过神来，韦恩已经进去了，正在吧台上和店老板谈着什么。
克蕾丝汀擦掉眼下不存在的眼泪，迈步进去，店铺里吵闹的音乐停下，换上了舒缓的爵士乐。
而韦恩，则是塞给了老板两百刀。
“多谢。”
“哈哈，那有什么，客人的要求嘛。”店铺老板虚伪地说着，看向韦恩时仿佛在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
虽然这附近带孩子来的人都很舍得花钱，但花两百块来切歌的人他还从来没见过。
韦恩已经被他标记成了千百年来罕见的肥羊了，他随时准备挥出屠刀。
“你们店里是为孩子提供玩乐场所的，为什么还要放这么吵闹的音乐？”韦恩点了两杯奶昔后皱着眉问道：“难道现在的小孩子也喜欢这种音乐了吗？”
老板笑着说：“大晚上带着孩子出来的人可不常见，晚上来这里的都是一些无所事事的大孩子，他们喜欢这种音乐。”
韦恩了然点头，而后转头对着克蕾丝汀冷漠地说：“给你父亲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的情况。”
克蕾丝汀愣了一下，不过还是乖乖照做了。
她虽然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要向克雷格汇报自己的情况，但她有求于韦恩，所以韦恩说的话她也愿意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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