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共宴
商听雨快乐地点了外卖，摆了一桌。
积玉倒是吃什么都行，尝试着点了几样自己见过有些兴趣的菜之后，两个人坐在餐厅的落地窗前边吃边聊。
商听雨正要去拆螃蟹，就看见柳晨见给他发了微信。他抬眼看正在慢条斯理吃菜的积玉：“你的户口和报考都搞定了。”
积玉闻言笑道：“我记得高考应该已经过去很久了？”
“玄门情况特殊，要加试很多，所以和普通考生高考时间不一样。”商听雨说道，“放心，全新考卷，难度一样，而且就在三天后，你没有复习的时间了。”
“那我可真的没什么信心。”话虽如此，积玉脸上满是漫不经心，“有考试用的笔么？我惯用毛笔，还是要练几天硬笔的。”
“这些东西我会帮你买好。”商听雨说道，“你安心……备考。”
积玉点点头：“我很期待。”
商听雨心里想：我也是。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有多强。
为此我甚至放弃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去报名做了考官。
这对商听雨来说是多么大的牺牲。
两人各怀鬼胎翻过这个话题，随后商听雨想起一件事，他叼着螃蟹腿问道：“我感觉你从遇见那位惨死的少女开始就一直有事想问我。”
积玉正在慢慢喝水：“很明显？”
“不明显。”商听雨说道，“只是我感觉到你欲言又止。”
积玉低头拿了一只螃蟹：“袭击那位少女的血族是什么？那似乎并非古时就有的妖魔种族。”
“因为这一族是国外进口的。”商听雨剥了几只小龙虾放在一边的盘子里推给积玉，“尝尝，现代年轻人聚会最爱点的小海鲜之一。”
积玉微笑点点头，捻起一只小龙虾：“原来不是本土的。”
“也不全是外来的，他们是混血种族。”商听雨说道，“血族也叫吸血鬼，是欧洲那边产物，大约明朝的时候，有的吸血鬼随船来到了华夏，吸血鬼这种生物，怕的东西很多，其中阳光能让他们灰飞烟灭。”
“而在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吸血鬼对一些人进行了初拥。”商听雨刚说完，就想起积玉对外国的玄幻种族不熟悉，便解释了下，“通过初拥，可以让人变成吸血鬼。而他们选择的初拥对象，有仙人后裔。这些人身上有仙人血脉，两厢冲撞，形成了变异。”
“哦？变成了何等模样？”
“很不容易杀死。”商听雨说道，“除了枭首和穿心外，普通吸血鬼害怕的阳光，圣水，银器，十字架和大蒜都对他们无效。”
“而且他们也不需要总是吸血。”商听雨补充道，“只是这类混血吸血鬼虽然强大，但是数量极少，全国的加一起不到一万人。他们多半居住在一个叫做黄泉的小城，极少出现在其他地方。”
“他们安分么？”
“分派别，有一派更认同自己是仙人后裔的身份，他们不仅仅是安分守己，甚至很配合八纮。剩下那些便眼高于顶，觉得自己非同一般，是珍惜品种，八纮应该把他们列为保护动物。”商听雨神色平静，就像是点评今天天气如何，“这群吸血鬼就很让人头疼。现在被八紘打怕了，还算老实，但是我看最近他们又要蠢蠢欲动。”
“可有什么办法监视他们？”
“有，我有个朋友，是比较安分那批吸血鬼里，一位地位较高者的血仆。我们之间有约定，我帮他救一个人，他帮我卧底在吸血鬼里。我已经拜托他也帮忙去查查看，为什么会出现吸血鬼杀人，以及凶手是谁，好让我们亲手宰了那只吸血鬼给无辜的人报仇。”商听雨点了点桌上的菜，“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有的是时间聊这些，眼下先吃饭，一会凉了味道就差了。”
积玉笑道：“光是用膳毕竟无趣，聊聊天倒是更好。”
说罢他把剥好的螃蟹肉和黄递给商听雨：“我见你爱吃这个。”
商听雨微微一怔，这螃蟹又不是什么贵重之物，莫吟临海，想吃便能吃到。只是螃蟹本身难剥，他方才吃了一个就懒怠再拆。
想不到积玉都看在眼里，注意到商听雨爱吃什么不说，毕竟是仙人之主，却亲手给他拆螃蟹，不说纡尊降贵，也是能看出一片真心了。
商听雨到还真有点感动。
枪林弹雨死去活来得多了，反而有点麻木，日常生活里这点小细节，倒是更让人觉得舒服。
让他觉得心里还挺暖和。
商听雨道了声谢，接过来，心底对积玉亲近了些：“我还以为你们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那要看对谁。”积玉又开始剥第二只螃蟹，“对长辈，同僚和属下，或许要做到少言。但是和朋友在一起，何必拘礼？”
商听雨把蟹黄倒在饭上，难得笑意里没有嘲讽：“你这么说，我当真觉得荣幸。”
“我是真心想要和听雨你做朋友。”积玉声音低沉好听，在商听雨心里是可以直接拉去配商配的总攻音，所以每当他这么慢悠悠带着笑意说话时，总让人觉得心里舒服。
商听雨还沉浸在积玉声优级别的声音中，积玉那边就说了句让他差点笑出来的话：“所以我喜欢和你聊天，要是现在我的对面是荼弋，别说用膳安寝不能多言，就是平时我也一个字都不想说。”
商听雨：“那我可太理解你了。”
积玉提到荼弋等人神色便冷淡下来：“他确实太过做作。”
商听雨想起荼弋的邪魅一笑和气泡音，也有点起鸡皮疙瘩：“他在封印里的时候经常骚扰你么？”
“我喜静，平日看看外面，听听人们聊天便觉得很有趣。但是魔族本身就不安分，又是被镇压的一方，所以经常觉得烦闷。”积玉挑了挑眉，“当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叫骂，一骂就是半天，用词不堪入耳。”
商听雨擦了擦手，闻言抬眼看积玉：“那你是直接揍了他一顿？”
“他和隐匿魔在封印最深处，除非封印出现问题，否则我也无法进入。”积玉微笑道，“所以我只能也用语言回击。”
“你做了什么？”
“用现代人族的话来说，我进行了一定的人身攻击，伴随着语言暴力。”
商听雨立刻来了兴致：“这部分展开说说，我喜欢听反派想要搞人心态反被骂，最后破防的故事。”
积玉把又一次剥好的螃蟹递给商听雨，悠悠说道：“我在不加带脏字骂人这一点，不如听雨你。况且这种谩骂之情毕竟有失仙族体统，便不说出来贻笑大方了。”
商听雨瞥了眼之前还没吃完的螃蟹：“别再给我剥螃蟹了，你自己吃点东西。”
积玉笑了笑，起身去洗手，回来之后拿起筷子慢慢吃着菜肴。
商听雨憋了半天，没憋住，又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你都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倒不是重点，每次说法都是变化的。”积玉缓缓喝了一口水，“抓住他的痛处不放，加以嘲笑罢了。一旦我提到那些敏感的话题，荼弋都会暴跳如雷，然后安静一段时间。”
“反复鞭尸啊。”商听雨微微偏头，“我猜荼弋的痛点是想要得到天下却惨败，和倾慕洞庭却求而不得吧？”
“还有些杂七杂八的小问题。”积玉淡淡道，“可怜的跳梁小丑罢了，他所倾慕的那个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那么执着于洞庭，可见本身眼光就有点问题。”
商听雨听着有瓜，但明显积玉对荼弋和洞庭都很厌恶，并不想多说，于是就没再细问，安静吃饭。
只是他这一低头，便没看见积玉看他的眼神。
那是不掺杂任何遮掩的温柔，积玉性格秉承着古代的君子风度，对谁都是温和有礼，但是总是带着礼貌地疏远，唯有看商听雨时，并没有任何伪装。
他并不知道。积玉想：其实有段时间不光是那两个魔族，他也有些绝望。
暗无天日的地下，没有一个人能看见积玉，能与积玉交谈，只有令人厌恶的两只魔喋喋不休，令人更加烦躁。
积玉心性坚定，不会被引诱入魔，但是他也会寂寞孤独。
当年天界万千仙众，如今故人何在？
他甚至再考虑要不要再陷入沉眠，睡到地老天荒，在梦里，父皇仍在，母后仍在，故乡仍在。
他虽不悔，但难免怀念。
就在积玉绝望寂寞到要发疯的时候，有人推开那扇门，来到了封印前。
那个人容貌绝美，法力强大，虽然开口就是尖利的字句，平时也总是冷着一张脸，丝毫没有笑一下更好看的自觉。
但是那个人来到了积玉的世界里，站在了他的面前。尘封千年的故事被商听雨揭开，他垂眸看着封印，就像是看着积玉一样。
而后三个多月，商听雨察觉到有积玉的存在，虽然不知姓名，但知道对方没有恶意，并没有深究。这对积玉而言，便称得上陪伴了。
商听雨陪伴了积玉百余天，千年以来，只有这么百余天，积玉是觉得不再孤单的。
所以商听雨总是好奇为什么积玉对他像是对待多年挚友，而不像是刚认识几天。他确实只有这几日算得上是真的与积玉相识，但是对积玉而言，在商听雨踏入地下封印的第一天起，他便对眼前的青年留了心。
不是什么倾盖如故，一见相知。
积玉早就在黑暗中，安静地等待他数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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