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五月初，姜滢撩开车帘看着熟悉的城门，一时有些缓不过神来。仿佛昨日里还在伯府的后园骑马遛弯，今早就要进东都城了。
三月下旬收到二老爷在军中受伤的消息，二房众人当即就打点行装出发，一路走水路回了东都。
因下船后就得了二老爷已大好的消息，众人悬了一路的心算是撂下了，能安心在城门口排队入城。
如今正是花开时节，郊游赏花的人家都是赶着夜幕前回城，夹道旁排了一溜儿的马车。
这是一块牌匾掉下来，大概率会砸中勋贵官员的都城，谁知道哪辆华贵的马车里坐着什么人呢？没准彼此还有些千丝万缕拐着弯的关联，是以没哪家会嚣张跋扈的往前抢，都乖乖排着准没错。
姜滢倚在靠枕上读书，姜淳则盘膝坐在地毯上自己下双陆。
姜淮纵马路过车旁，撩开车帘看了她们姐弟一眼，才往前走了。
半个时辰后，姜淳几分无聊地撇下棋子，扎个矮凳扒着车窗往外瞧。
“天呐！姐姐你快来瞧，前面至少还排着……一、二……十七……至少还有二十辆马车呢！咱们怕是赶不上府里的晚饭了呢！”
姜滢慢条斯理地放下书，站起来抻展着僵麻的四肢，凑过去在姜淳头顶上探出头。
唔！这一辆辆雕花描漆的马车巍然立着，远远地似望不到尽头，当真壮观！
“赶不及也没办法，食盒里还有几样冷盘和点心，你先吃点垫……”
“姜表妹！”
姜滢话头顿止，几分错愕地偏头，看到骑马立在两步外的卫元奕后，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一大一小两颗脑袋上下并排，同样瞪着圆溜溜的黑眸瞅着自己，这场面颇有几分喜感。卫元奕扬唇笑起来，直如春风般暖融。
“方才远远瞧着马车上姜字，还当恰好遇到同姓的，不想竟真是府上的车。半年未见，三表妹似乎长高了许多……这样多的箱笼，此番是才回来？”
“是！”姜滢半敛着眼皮，皮笑肉不笑。
要你管！满打满算这才见第二次，做什么摆出一副熟稔的样子？
听到声音，后面的车帘陡然掀开，露出姜澜欣喜娇羞的脸来。“卫表哥……竟这样巧在此遇到，你和表姑母何时回东都的？”
因算是实在亲戚，这一声表哥不是混叫的，可毕竟人家是皇亲国戚，愿不愿意应承你还两说。
“过了年就回来了！”好在卫元奕并没表现出不满，但敛了眸中星然晶亮，没了笑容后整个人透着点高傲疏离。
马车里徐氏仍是激动的红了脸，使劲推女儿的腰眼。
姜澜心里也是欢喜非常，拼命压着嘴角让自己笑得别太灿烂，再开口直接连姓都去了。“表哥也是才从城外回来吗？”
姜滢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姜澜缺心眼。没看到人家穿着禁军服侍呢？！你见哪家公子出游还穿着轻甲的？攀关系找话聊也用点脑子好不好？
要丢人她自己丢好了！可别沾上自个儿！姜滢按住姜淳的小脑袋往后一压，顺手就把帘子撂下了。
卫元奕余光瞧见，几分不舍几分好笑，少年变声阶段特有的微哑声音透过车帘传进来。“武安王府在皇宫北侧那条街，姜家姨母嫁的晋阳王府也在附近，三表妹若闲了可以来府里玩，母亲定十分欢喜。”
姜滢坐回塌上，撇着嘴声音无波道：“多谢世子爷邀约，得空姜滢定去拜见表姑母。”
不过，她应该直到离开都不得空就是了！
“好！到时表妹……表哥？”卫元奕话说到一半骤然转了称呼，隔着帘子也能猜出是姜淮回来了。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自家哥哥的声音。
“世子！”
“自家亲戚何须见外！表哥叫我元奕或者表弟都成！二舅舅一家这是都搬回来了？”
听出他话里隐隐的欢喜，姜淮眸色微沉看了眼旁边的马车，心里几分不满，脸上的笑也就淡了下来。“只回来小住一阵，还要回西京。世子如今是领了禁军的差使？”
“不怕表哥笑话，我年纪尚小也没表哥文武双全的本事，不过是被父亲扔进来历练历练！没什么正经说头，只是暂时顶了个空缺！等有合适人选了就要被踢回家的！”
姜滢想：这世上果然是不公平的。
寻常官家子弟若想进禁军不说上查三代吧，也得是各方面考教，更别说还能混个一官半职的了！人家皇亲国戚却是随意就能混个小头目玩玩，且听这意思好像玩腻了还能随意扔下的。
卫元奕过来说这几句话的时间，马车队伍就往前挪了两三车的距离，想必是看着太阳快要下山了，加派人手查验放行了。
他如今还在当值不能久留，又瞥了一眼车帘遮得严实的马车，就告辞离开。
后头马车里，姜澜攥着帕子抵在心口，直到那道修长的身影消失在人群里，才万分不舍地撂下车帘。
徐姨娘未雨绸缪，早几年就开始给女儿灌输各种优嫁的好处，自己是妾不能同外面太太交往，可女儿却是能出门见客的，哪能不借机好好为自己打算。
在伯府这两年，她三五不时拉着女儿筹谋，总算没白忙乎，已初初有了一些备选。
大太太刘氏胞弟在王府禁军担着个不大不小的统领，家中有两个嫡公子、三个庶出公子，她服侍老夫人时悄悄看过，都是人品模样俱佳的。
再有就是老夫人的娘家，邵家孙子、外孙子一大堆，年龄相近的也有几个，但最最尊贵的当然还是武安王世子了。
要不怎么说得嫁得好呢！邵家虽然族中子弟大多都有官身，但都并不煊赫，属于不上不下的家族。
但人家武安王妃长得好啊，那美眸一转都是风情韵味，嫁给王爷后夫妻和美地过了这许多年，儿女双全享尽人间富贵。
自己的女儿……徐姨娘转眸看了眼姜澜，只见她眸含星光脸颊晕红，嫣红的唇轻轻扬起，几分俏媚几分娇柔。
凭心而论，姜澜端庄温婉比不上姜涵、俏丽甜美比不上姜沁、样貌也比不上明媚的姜滢，但却正是大多爷们喜欢的娇柔似水那一挂。
且徐姨娘并不蠢，深知以庶女身份做未来的王妃是得想瞎了心的！不过，一个侧妃之位却是可以筹谋的！
到达将军府已是两个时辰后。
马车甫一挺稳，徐姨娘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抱着二老爷的胳膊哭得涕泪纵横。
“老爷！老爷啊！你如今可大好了？吓死妾身了……你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干脆一头杵在柱子上，随你去了啊！”
柳姨娘由丫鬟扶着往后退半步，静静看着她哭嚎。
姜滢下车看到这一幕，轻啧一声。
姜淮下马先行，姜滢牵着姜淳错开半步，再往后就是姜澜。儿女们都回来了，让二老爷乐得合不拢嘴，推开徐姨娘后搂搂这个、摸摸那个，满眼的欣慰。
柳姨娘上前把姜淳抱在怀里，噙着热泪从头到脚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大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府里早就备着饭菜，一家人说笑着去了饭厅，边吃边聊。
徐姨娘这番回东都是憋足劲儿要留下的，自然是殷切非常，恨不能时时都扒在老爷身上。进门后二老爷才坐下，她就一屁股坐到旁边的位置，笑盈盈地盛汤递勺子的。
柳姨娘和姜滢对视一眼，浅笑着拉她坐到另一边，但把二老爷另一边的位置预留给姜淮。
姜澜欣喜非常地跑到徐姨娘身边坐下，扬起下巴朝对面姜滢一努嘴，得意之色尽显。
无聊！就一个座次也有攀比的必要？姜滢瞪她一眼，转头和柳姨娘说话。“柳姨瞧着比年前见时清减了些，气色也不大好，可是病了？”
柳姨娘嘴角微弯，眸子轻闪着几分欲语还休，最终也只是浅笑着垂下头：“无碍的！”
她身后的婆子却是满脸喜气，凑上前道：“姨娘脸皮儿薄，不好意思说呢！她不是病了，而是有身子了呢！已两个多月了！”
“哐当！”徐姨娘手上汤匙掉回瓷碗，溅得手上都是汤汁也不顾，只幽怨地瞪着柳姨娘，恨不能把她生吞活剥了。
她受宠多年，却只得了个姜澜后就再无动静，这姓柳的都已有了一个儿子傍身，如今竟又怀上一个，若叫她再生个儿子分家产，将来她们母女俩怕是连口汤都捞不着了。
姜二老爷恍若未闻那声脆响，只笑吟吟地和长子交谈。
姜滢是最高兴的，她曾想过要把姜淳带到顾家读书，但又心疼柳姨身边无子陪伴，如今可好了！她又有了身孕，不拘男女总算是又有个期盼，日子也能添些乐趣了。
徐姨娘一向是八面玲珑的，此时却连最基本的管理表情都做不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忽看着柳姨娘的肚子发怔，一忽又自怨自艾地咬唇伤怀。
姜澜担忧地看了眼父亲，在桌下使劲拧她大腿，以眼神提醒。
徐姨娘如何不知，只是一时间心绪难平罢了！末了也只能深吸一口气缓了神色，又笑盈盈地服侍二老爷用饭！
往好了想吧！好歹姓柳的再不能同自己争宠了！
https://www.biqivge.com/book/62469686/24129889.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