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脫胎換骨
（九十一）
抱着乖巧的小狐狸，云仔来到黑水城，不只为了无心，也要找寻废苍生，却在废窑之外遇到剑无极。
「哟，小云仔！」剑无极拍拍药师的肩膀「真欢喜看到正常的妳！」
「我也可以马上变得不正常～」回过头的云仔露出乌祭同款笑容，还用幻术营照背景气氛，连面具都分毫不差的还原。
剑无极连忙后退「别别别，看到俏如来气成那副模样一次就够了，再来对心脏实在不好！」
听到关键词，云仔心情大好，爽快地把幻术撤销，问道「凤蝶最近如何？」
「没妳那样的精彩跌起，自然跟着温皇看守那五百畸眼族民。」剑无极松了口气，开玩笑道「是说，妳抱着只黑色狐狸来黑水城──莫非牠是玄狐？」
云仔用很平常的语气「是啊。」
「虾！？」剑无极又被吓了一大跳。
「未来是。」暗自偷笑的药师补充道，然而剑无极表情还是满脸问号。
「吵什么！？要吵麦站在这里！」尚未解释清楚，废苍生已经被吵出废窑了，气势汹汹地挥舞铸锤「是妳？」
「废苍生前辈。」
「俏如来已经跟我讲了，只要玄狐愿意，我这边没问题。」放下手，久违地再见金雷村药师也没有废话，废苍生直接严肃道，虽然他认为玄狐不可能轻易答应这种事。
「没问题加一。」云仔挠了挠小狐狸的下巴和耳后，她更倾向相信玄狐。
这才转头对好奇的剑无极解释「我们在讨论如何让玄狐回归不催铁也不会牺牲性命的办法。」
「什么办法？」
是剑无极想问的问题，问出口的却不是他的声音。三个人同时将目光投向靠近的黑衣剑者，但后者只看着药师。
「意识转移。在肉体投炉的瞬间，移转意识体到另一副身躯。你是诞生在非生命体上的物灵，天生特殊，就算承载体不同，也有能力保留自己的记忆。比元邪皇拆分为三的方法更简单，但功体只能重新修炼了，我们可没有第二把幽灵魔刀。」
不过玄狐一向靠剑法取胜，剑意仍在，就不是什么问题。
「然而因为没有第二块不催铁，新的承载体……」云仔视线在玄狐周围扫过一圈后，低头看向怀里的小狐狸，意思不言而喻「牠已经老了，正好让你接手。本来就拥有生命的体征，又因为你有部分来源于蓬尾，比随意找一块精铁都更适合。而以妖族的功法修炼，寿元就不是问题，以后也能恢复人形。」
千年前九界尚未如现今割裂，从老祖宗的记忆里翻翻，还有不少特殊的功法，尤其老祖宗任职情报人员，有意思的东西挺多的。
「若你不愿意也能换。」云仔想了想，歪头补充道「某种意义上牠是常欣亲自选的哦～」
「妳真的遵守了承诺，找到了第三条路。我知道，这是感激，我应该向妳道谢。」不知道俏如来跟玄狐聊了什么，此时默默听完的玄狐居然轻松地对云仔笑了「原来人生不只有苦，还有足以打败苦烦的高兴。原来朋友，是会带来正面情绪的人。」
「这就是好兄弟、好姊妹啊！」剑无极竖起拇指「小云仔就是靠谱！」
「如果你没有先帮我，我还没有把握能做到这件事。」云仔笑道「要说感激，应该是我才对，是你愿意付出信任。」
「哈！就牠吧，不用换了。」玄狐同意，伸手凑近狐狸的鼻尖，任由牠嗅闻后亲近地舔了下他的指尖「也多谢你。」
似乎听懂了，小狐狸轻轻鸣叫一声，尾巴拍了拍玄狐的手臂。
「我们、所有人、甚至整个九界都该向你道谢。」废苍生道，紧抓着手里的铸锤，虽然不用牺牲生命，但到底舍弃了原身，只保留意识与记忆。
玄狐坦然「我想救人，救所有可能因为这场浩劫而死的人，救你、救常欣、救云仔、救俏如来、救金雷村、救所有我认识不认识的每一个人。为了有更大的胜算。」
云仔和剑无极沉默不语。
「你说只要我抱着墨狂进入不灭火，就可以完成了。」
「你是铁精，墨狂已经铸造完成。只要你自愿，墨狂就能吸收你的精华。」
玄狐放下背在身后的墨狂和九尾风华，将其中之一举向废苍生「将这口九尾…风华绝代，交还给锻神锋，多谢他。」
「为什么？」废苍生不解。
「以后……有机会会再找他取剑。」没有解释，玄狐直接放下风华绝代，抱着墨狂往不灭火的方向走。云仔把目光从华丽的长剑上收回，勾了勾唇角，尾随而去。
剑无极和废苍生留在原地，前者感叹黑毛狐狸也跟小云仔学坏了，以后金锋仔的表情一定很好看。
云仔边走边道，平铺直叙「换了新身体，为了磨合，你会沉睡一段时间。」
「嗯。」
「我必会让术法成功！但以后……你特殊的体质就不再相同了。」
「你在自责？」
「……我没有更好的方法。」早知道玄狐的敏锐，云仔只是垂下眼，没有退缩，彷佛是被热浪影响而已。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这事实上是禁术的术法成功率，这种事让她自己背负就够了。
可玄狐给出的信任却令她动容。
「在成为人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原初的我了。因为妳，我能体验更多，还有未来……能阻止妳把我隔离常欣的未来。」
玄狐很浅很浅地笑了，看得云仔一怔，回神时他已经头也不回地往炉心纵身而去。
【玄狐！我听说了，如果你……你会死啊！】
【常欣？】
【为什么？明明你……】
【我想让你安全。】
【……】
【我不想死，但为了妳、为了长老、为了清伯、为了小七、为了接纳我的金雷村、为了所有人……我愿意尽所有能力保护这一切。】
【常欣……我选择相信妳，而事实证明了这个选择没有错。所以我也相信妳所相信的云仔，相信我们的朋友不会让我真的死亡。】
【玄狐……】
【常欣，等我。】
等我回来，与妳相守。
──我来到人世。我见识到很多，超凡决圣的顶尖剑招。
──直到我体会了感情，那剧烈的感受比任何的剑招都让我好奇。慢慢我学会恐惧，学会爱恨，学会了嫉妒，学会了感激。最终，我学会了希望，学会了成全。我，非人非魔，我……
「我也想给九界一个未来。」
烈火纷飞，强烈的魔气同时并发，火芒如雪花映照在整个熔炉，与大片绿辉交织，相继闪耀，灿烂夺目，是生命的光辉，如诚挚的礼赞，在不灭之火中熊熊燃烧。
＊
单独抱着昏睡的狐狸出来，汗流浃背的云仔一眼就看见等待的三人。
嗯哼，俏如来果然还是来了。
「怎么样？成功了？」剑无极最心急，伸手想碰小狐狸又不敢。
「嗯，肉身回归了不催铁投入火中，意识已经保留下来。为了切断联系防止互相影响产生变量，必须让玄狐离开黑水城。」云仔仍是以对待原先小狐狸的态度揉耳朵顺毛，反正玄狐现在也没感觉，出了大力当然要收取点报酬「接下来麻烦废苍生前辈了。」
「前辈，墨狂什么时候会好？」
「三天三夜，成功时，自然回归。」
「……」云仔低下头拉了拉小狐狸的尾巴，感受绒毛在手中滑过。
她对墨狂一点好感也没有，但这是必要条件，增强对付元邪皇的力量，只要能争取多一点时间，九界就有更多的希望。
「俏如来，元邪皇至今从未毫无保留的出手，你能估算他能使出多无敌的力量吗？」云仔开口，拉住俏如来严肃的视线。
「千年烛龙的濒死一击，谁也不能想象，只能尽力阻挡。」
「可我在记忆里看过。」她没有上战场的能力，只能提醒，甚至不晓得提醒有没有用「俏如来，你们还没看过元邪皇使用他的邪眼吧？」
在场的人皆一惊。
「真正的邪眼，威力不只是独眼龙前辈那样粗浅的运用而已，覆盖千军万马亦非问题。」云仔闷声道「对元邪皇来说，人数再多，也是弹指飞灰。」
这最后一战，她深知危险性，却无计可施，在绝对的力量之前，只能深刻的体认到什么是千年魔皇，什么是天意都容不下的烛龙。
「多谢妳的提醒，不论如何，我们都已经有所觉悟。」俏如来坚定不移「此战不求胜，只求拖延至元邪皇力量耗尽回归天地，直到地气恢复一线生机。」
也是，邪皇再怎么强大，主旨还是不变，他们都在跟时间赛跑，倾尽手段。
「那本药师也只能祝你们武运昌隆！」豁然开朗，云仔抬头对俏如来眨眼笑道。
俏如来却退了一步，目光准确地抓住不知为何开始紧张的剑无极「剑无极，劳烦你前往伏羲深渊告知爹亲众人关于邪眼的情报，以及还要三天的时间，请他们等待。」
剑无极顿时如释重负，立刻便要离开，但又被喊住。
「等等，剑无极，麻烦你先带玄狐回金雷村一趟，请常欣照顾再往伏羲深渊吧，但实情只能让她一人知道，这样比较妥当。」
「哦……哦好！」剑无极瞄了瞄一直追随在俏如来身上的炙热眼神，动作迅速地拎起小狐狸的后颈，蹓地一下消失不见。
哈！
妥当？是妥当的做法，还是妥当的照顾人选？不妥当又是指什么呢？
云仔似笑非笑地盯着俏如来「为何？」
俏如来眼观鼻鼻观心，公事公办「云姑娘，药神前辈似有要事寻妳。」
金眸闪了闪，还是因为疲劳没有继续纠缠「知道了。」
她身上发生的事早在第一时间便告知师尊和岳大哥了，今日又通过暧昧不清的传话找她，应该是无关于元邪皇的事情。
重要的时刻需要养精蓄锐，不是烦恼儿女情长的时候，而且对待俏如来，不能逼得太紧，偶尔也要松松绳子。
不过，她记住了。
＊
「一脸疲软得像肾虚一样，怎么？俏如来连鸡腿都舍不得喂妳？」
许久未见，开头第一句招呼便是戳心戳肺的毒液四溅。
云仔顺从心意地翻了个白眼，要不是她真的没力气了……
「那尊贵的小少爷啊，这里有什么比天下第一慕容府更好的东西拿出来款待一下？」
离开了神农有巢，云仔连休息一下都没有便直接来这方隐蔽之处接头，还要被人嘲讽，是她提不动刀，还是有人飘了？
慕容胜雪一口烟喷往药师的脸的方向「只有一只巴巴着去找主人的蠢狗，还满意吗？」
云仔哼了一声，随手挥散面前的烟雾「知道了，多谢你照顾他。」
就算事出突然来不及通知，她也很放心小少爷会帮忙看好鸦玖，如果不是因为计划要往下推行，她还想在讹一段时间。
反应快又有实力保证──重点是还不用钱──哪来条件这么好的褓……保证到位的合作对象。
──她才没有担心鸦玖！就算有，也只是怕他冲动破坏了她们的布置而已！
慕容胜雪不知道幼年小伙伴跟他一样暗地里选了同一个职称，还在兴致勃勃地打探最新情况。
「听说妳这次被俏大盟主雪藏，不知道去哪个偏远地区研发秘密武器啦？」
云仔还没开口，慕容胜雪就直接推翻了前言「这个说法也只能敷衍那群蠢蛋了，说吧，妳去玩了什么需要消耗这么大？」
「你猜？」眨了眨眼，云仔歪头卖萌。
「啧。」慕容胜雪完全不买账，轻轻吸了一口烟道「不能说就算了。」
云仔笑了笑，默认这种毋须多言的默契。
其实玄狐这件事本来就对慕容胜雪没影响，但是事关鵸鵌和墨狂的隐秘，不宜随意宣扬。
说起来，这点似乎微妙的和那条不知怎么变成研发秘密武器的传言对上了……
「你对元邪皇没兴趣吗？」药师歪头看着慕容胜雪，似乎从接到相关消息到现在，他都没有要涉入的意思，连打探都不多。
「有兴趣啊──大乱后正是组织发展的时候，我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他的野心不在拯救世界，莫名其妙地跑去跟元邪皇比剑又不是脑壳坏掉，不如把握住放到眼前的机遇。
也是，云仔敲了敲手臂「我会助你掌握权力，但可不准你做出哄抬药价这等下作的事。」
「哈！只怕妳没这个空闲插手。」慕容胜雪一如既往的嘴利「我没兴趣，但不代表其他人也没。」
眉头一皱「阎王鬼途怎么会对元邪皇有兴趣……不对，是我？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查我？」
慕容胜雪斜斜睨了她一眼，妳说呢？
云仔心中烦躁，不可能啊，但阎王鬼途在找药神是陈年历史了，胜雪不会突然提前就是为了这件事。但如果说要查她……她身上有何利可图？
她的名声不过初显，很快就因元邪皇出现而消失在众人面前，冲着云医而来的可能性也不高。再说，明明她的消息都封锁的很好，俏如来更是杜绝其他人知道乌祭的可能……啊！
──尚同会那三人！
云仔突然想起被乌祭刻意放在表面上的棋子，因为锦烟霞的援手已恢复，她都快忘记了……但如果阎王鬼途有在尚同会或苗军里安插了探子，这确实是最有可能的突破点。
但这也间接证明了当年那位或是后人，确实很看重鵸鵌，否则就算只是和阎王鬼途有合作也不至于情报共享到这种程度。
「我在阎王鬼途有什么价值？」云仔抬眼笑道「不会是要我帮忙改良亡命水那种破药吧？」
「情报已经给妳了，自己判断。」
「诶──？这么绝情？」云仔嬉皮笑脸，在思考什么只有自己知道「你对亡命水就没想法吗？」
「依靠外力终究非正途，不适合我的剑道。」慕容胜雪慢慢道，对云仔还算坦承「不过在别人手里却是很有用的东西，那对我就有点价值。」
「哈！越来越像商人了，连长生不死都当商品标上价。」有这种气度不奇怪，倒是小少爷离家出走后是躜到钱眼里了吗？
这么说起来，只要保持记忆不灭，如元邪皇和玄狐那般更换肉身，理论上是可以达到长生不死的效果。
……目标似乎完美重合了。
云仔气息忽地乱了一下，但原本状态就不好，因此慕容胜雪没发现异样，只是敲了敲烟管「喂喂，要昏倒回去找妳的俏如来，不要乱了我的地方。」
药师一挑眉，目光意有所指「呵，给你金屋藏娇的机会都不要，小少爷其实还没长大吧～」
慕容胜雪愣了一下，随即从容地放下烟管，劫寒剑上手──
剑身反射的冷光还没追到，云仔已经蹦跳进了洞穴，身后还飘落数根飞羽。
「哼！跑得倒快。」
没听到没听到──
云仔皮了一下就跑，刺激地直到见到鸦玖脸上都仍挂着明显的笑意，映入眼帘的场景让她脚步微顿。
跪在锁链边的下属正襟危坐，手边平放着随身佩剑，脸上不见急切或懊悔，只是在看见药师的瞬间眼神亮了起来，虽然表情激动，但仍没有开口。纹丝不动，目光专注追随她的身影。
「哦──」有意思。
被抛下许久的下属似乎给了她惊喜，难怪刚刚也不见人影冲出来。
武器在手，没有外伤，精神状态还行，看来不仅是自愿留在此地，整个人也沉稳不少。
该给褓姆十只鸡腿啊──
「鸦玖。」云仔真情实意地笑道「做得不错。」
「是！」
小少爷形容的蛮贴切的，她彷佛看到一只拚命摇尾的黑犬，可爱地让她想笑。
药师手指轻点他手腕束缚的部分，后者立刻会意，伸手拔剑三寸，迸发的剑气瞬间切断铁锁。
恢复自由的鸦玖单膝跪地在她面前，垂首屏息以待。
「请您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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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OOC小剧场※※※
云仔：面无表情.jpg
（OS：嗯哼，俏如来果然还是来了！
俏如来：冷淡.jpg、偷瞄.jpg
（OS：明明算准他会来还是暗自炸毛，也太可爱…咳！
◎
常欣：要会跟妳吵架闹别扭的男人干嘛？想养只能讲话的宠物！
云仔：立刻帮妳实现了，不用谢^^
常欣：好姊妹！
玄狐：（嗷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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