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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 訊息傳遞


  (八十一)

  「雁——王——!」

  暴怒的應龍師氣得渾身顫抖,為了熾燄天他才損失了一批屬下,結果剛送走雁王,回頭就接到雁王帶走一批魔兵魔將的消息。很顯然,在他們合作正酣的當下,有人仍厚面地在背後偷偷下手。

  他究竟什麼時候滲入據點讓勾心芒聽令的!?

  拿凶嶽疆朝的軍士和俏如來互相消耗,好…非常好……!

  在魔市通道口無法大量傳送的現在,帶來人世的一兵一卒都極為珍貴,結果……

  殞飛流、鬼天牛、勾心芒、鬥角犀一一折損,這筆帳,他一定會討回來!

  至於不是雁王做的可能性……

  哼!能達成目的就反手出賣熾燄天的人,怎麼可能不是他!

  「悲不聞、蠻光!」

  「在!」

  聽聞應龍師極度憤怒的聲音,兩位魔將心驚地立刻應聲,不敢抬頭。

  「暫停攻擊闇盟,另外,我要知道雁王和烏祭的關係。」

  使用幻術的痕跡還未消褪,倆人之間必然存在關聯性!

  「是。」不敢多問,悲不聞和蠻光趕緊退下安排,直到事了都未曾察覺衣背濕透,仍對帳中感受到的壓力心有餘悸。

  *

  過了幾日,飆邢飛折帶來了五百畸眼族俘虜,卻仍舊沒有一點鵸鵌族的消息,即使刻意放出烏祭復生的消息也不上鉤。

  仍在意料之中,能在當下搜捕到上百個畸眼族族人,已經是不錯的結果了。

  見上官鴻信親自前來驗收誘餌,應龍師冷冷一笑「你可明白,交出這些誘餌,老朽將面對的是元邪皇的報復?」

  「這是我該擔心的問題嗎?」雁王負手而立,闔目道「元邪皇既然以開啟始界為第一要務,就不會將太多心力放在疆主身上。。」

  「所以,你我皆不會在場──那你的存在,是不是也沒有必要了?」

  「哦?」對暗處的埋伏側目,雁王暗自思考疆主比預想更高的忌憚何來「鳥盡弓藏,疆主想要將我革殺在此嗎?」

  「你說呢?」話語中的刀光劍影,殺機畢露。

  「那疆主的計謀,就比我所想的更加不智。令我不禁懷疑,元邪皇亂後,凶嶽疆朝要如何與幽闇聯盟分庭抗禮。」

  「沒了修羅國度,沉淪海彼端的幽闇聯盟在凶嶽疆朝面前不堪一擊。只是,你可能看不到了──!」

  崩雲古幡隨著說話起伏飄動,暗藏的人馬早已手按劍柄蠢蠢欲動,一時間,整個大殿殺意熾盛,危機四伏!

  雁王神色不動,髮絲與衣料卻無風自揚,綴在髮冠上的綢帶在空中扭曲彎折,腳邊的微風捲起一道煙塵。

  就在此時。

  ──「哈!」

  突然一聲笑,氣氛中的殺機頓時消彌,溶解在應龍師負於背後的右手下。

  「誘餌會放下,期待我們下一次的合作。」消散了殺意,應龍師向旁步出一步。

  暗處的伏兵收回兵器,重新潛伏回陰影之下,雁王垂下的手也被衣袖覆蓋。

  「疆主的根基在魔世,等元邪皇死後會有很多事要忙,此時對人世插手太多不過是畫蛇添足,小心反受其害。」雁王並不覺得下次合作的時機會很快,好心提醒應龍師此時對人世虎視眈眈不過是白費氣力,樹立沒必要的敵人「請。」

  「這就不勞閣下費心了。」應龍師注視雁王離去的背影,冷聲道「但是,擅自拿老朽的人馬去和俏如來做交換,這筆帳,可不是一次人情可以簡單抵銷的。」

  腳步微頓,隨即再次邁步離開。

  *

  雁王是不知曉是誰在背後做了什麼,但並非不能從應龍師的一句話內猜出來。

  只是,應龍師不會信。

  有能力與動機這麼做的人不多,讓凶嶽疆朝的兵將見到他的身影,對他的身分深信不疑,算來就更少。

  即使如此,損耗了隨時能替代的幾名兵將,換來更深的忌憚,老奸巨猾的應龍師也不會輕舉妄動。從一開始,雁王就不認為應龍師真的會在大殿上動手。

  也沒有任何解釋的必要。

  但是,用這種方式在背後栽贓他,借兵去找俏如來玩耍,看來他的堂姐佔有欲比想像中的更深,也更記仇。

  很好,這很像他。

  從來沒有將烏祭和雲醫完全分開來看的雁王思考著,要不要放任她和俏如來的事情發展會更有趣。

  畢竟,與他有著相同血脈的魔女,已經在隔空警告他,離她們的遊戲遠一點了。

  哈!

  *

  郊外,神農有巢。

  俏如來前來拜訪匯報金雷村設伏的結果,也是順便討論下一次的行動。

  然而,風塵僕僕的盟主甫至,藥神便直接將人扣下,動手處理未好的傷勢和新添的傷口。

  見藥神面色不佳,俏如來順著前輩的數落應聲,只覺得這表情和雲仔真得十分相似。

  只以為是大夫的堅持,無法忍受傷患四處趴趴走的俏如來,懷抱著謝意和歉意,沒有注意岳靈休抱著一壺酒,安分的待在鴆罌粟視線範圍邊緣,時而放在他頭側的注視,幸災樂禍又心有戚戚的複雜表情。

  「前輩,是俏如來的傷有問題?難道是烏祭下毒了?」

  察覺到藥神的動作停頓過久,俏如來問道。

  「無毒。」藥神取了棉布從耳朵上採了點血樣「你說這是烏祭留下的。」

  俏如來微一遲疑,沒有立刻點頭。

  「果然,是阿雲。」鴆罌粟沒有錯過俏如來的停頓「還是跟小時候一樣。」

  見俏如來疑惑,鴆罌粟沒有解釋。那隻會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留下標記彰顯主權的小雲雀,當年對他隨手贈出的零散藥材保護得跟什麼一樣,除了他外,其他人碰一下都不可以。

  那下一步,是不是要叼回窩裡了……

  藥神面上一黑,手裡的棉布被狠狠壓折,只在指縫中委屈的露出一角。

  俏如來不知道雲仔有這個習慣,是因為離開羽國後,藥師習慣了低調,除了在自己的藥瓶上留下專屬印記,行事早已收斂了不少。但烏祭不同,術士更喜歡張揚,非必要從不掩飾自己的欲望,就算心情和雲仔不一定一致,但獨佔欲卻不會減少多少。

  俏如來還不確定是否是雲仔,藥神似乎已經下了結論。

  「血液中有幾項藥材的味道。」鴆罌粟暗自哼了下後恢復冷淡的表情,他聞了聞血樣,又拿了一滴藥水測試,得出結果「能在被控制的狀態下傳遞出消息,做得不錯。」

  不愧是他的徒弟。

  「難得聽你這般誇人。」岳靈休笑道,若所言為真,不僅證明了阿雲的能耐,也代表她恢復的可能性提高了,這是好事「但你怎麼確定不是烏祭?」

  師徒倆的默契竟然這麼好——

  「這幾種藥味代表的藥材,藥性不相沖但無法兼容,是絕不會在藥方中被放在一起。」藥神道「這說明了阿雲第一道訊息,烏祭不擅藥理。」

  烏祭擅術不擅醫,那麼單純憑藉著雲仔記憶中的藥方,沒有對症下藥,就不用擔心元邪皇的恢復超過預期,甚至戰中有下毒的可能性,也代表烏祭並未將雲仔完全吞噬,後者還有能力悄悄混水摸魚,做小動作。

  「嗯……」俏如來思索,認為雲仔不會只留這條情報「若是藥性不重要,那是否在藥名上有所玄機?」

  「只有四項藥材,櫌海馬、刀豆子、墨榵、以及零耆根。」藥神回答,看了看似乎很了解阿雲,反應很快的俏如來。

  櫌海馬、刀豆子、墨榵、零耆根……

  櫌海馬、零耆根、刀豆子、墨榵……

  櫌海馬、零耆根、墨榵、刀豆子……

  櫌、零、墨、刀……

  ——「是幽靈魔刀!」俏如來猛然抬頭「雲仔在提醒我們要注意幽靈魔刀!」

  「但幽靈魔刀是黑白郎君原本的兵器,能有甚麼值得注意的?」岳靈休不解。

  「幽靈魔刀是千年前元邪皇留下的王骨,也許還有什麼秘密是我們不知道的。」俏如來道,決定回頭再去找師叔和燕駝龍前輩研究參詳。

  「前輩,雲仔還有留下其他線索嗎?」

  「就短短一瞬間留下的一個傷口,能留有多少訊息。另外,櫌海馬、刀豆子、墨榵、零耆根皆是補虛藥中的補陽藥,以甘味為主,兼有辛酸鹹味,少數為辛熱,能溫補人體之陽氣,藥性多溫燥,易助火傷陰。」藥神將剩下的補充完畢,便驅趕盟主麥打擾神農有巢的寧靜,他是藥神不是謀神,不負責猜謎,也沒有插手徒弟私事的打算,任由俏如來自行理解。

  離開的俏如來心虛地摸摸被包紮好的耳朵,慶幸現在沒有人看得到他臉上難以壓下的燥熱,腳步悄悄地偏離了原本的角度,往又多繞了一點路。

  比起藥神的猜測,即使心思被七彎八拐的暗藏,俏如來確實領悟到更多的訊息。

  雲仔對他們始終如一的信任他接收到了,希望他好好聽從醫囑好好吃藥照顧自己的關心也明白了,而對於遲遲不回覆那個吻的怨念……

  真切感受過那一口有多狠的俏如來,也同樣收到了。

  *

  另一邊,五百畸眼族民即將在無極山被處決的信息剛被放出,烏祭第一時間就立刻知曉,在憤怒的同時連忙奔赴欲攔下元邪皇衝動。

  「邪皇,這是陷阱,你不能去!」

  【應龍師……這個誘餌已經失去所有底線了!太超過了!】藥師同樣震怒,她從未想過堂堂一疆之主,可以如此毫無底線,拋棄所有仁義。

  應龍師視性命如草芥,毫無顧忌地練就操縱死靈的邪術,確實不會在乎尚且存活的性命。但這是戰爭的底線,這一局意在雙殺,烏祭很清楚元邪皇絕不會放棄救援,但這個局,不能是邪皇親自赴約!

  「我唯一不能的就是放過他們!不能對我的子民見死不救!」

  元邪皇錯開烏祭的阻擋,然而後者鍥而不捨「那就讓我去!」

  元邪皇視線落在面具上,烏祭仰頭直視「應龍師還刻意參雜了烏罟姬的消息,特意由我的同族烏罟姬押送那五百畸眼族民,應龍師的目標同樣有我。」

  烏罟姬是勝弦主曾透露給雲仔的族人之名,是勝弦主的友人,擺明是要拉烏祭下水。

  「那是假的。」元邪皇道,闔上雙目收斂怒氣「不過是九真一假的騙局,你明明已經看破。」

  【烏祭,麥衝動!】

  【閉嘴!】

  「不論烏罟姬是真是假,是敵是友,妳現在的狀況,不適合去打探。」見烏祭仍然堅持,元邪皇直接出手打昏烏祭,逕自離去。

  卻沒想到這一趟,只能從人族手中收回一個小小孩子的屍身。

  被踏到底線的元邪皇更加憤怒,終至爆發。

  *

  由於下手不重,很快在石洞中悠悠轉醒的烏祭沒有衝動,過了一陣沉默,才再度找到回轉的元邪皇。

  「邪皇。」

  「這一戰,你和吊魂罪留下。」元邪皇沒有轉身,聽見了烏祭的聲音也不意外。

  「不,應龍師的釣餌不只是吸引邪皇,同樣也是對俏如來他們的局。」烏祭難得直接拒絕元邪皇的命令,執拗地堅持「邪皇需要幫手。」

  烏祭很清楚元邪皇必然赴約,即使應龍師現身的機率微乎其微,但其他人卻不可能放過這個機會,在元邪皇對上中苗魔聯軍的圍殺時,還需要有人趁著牽制的時機將那五百人帶走。

  這也是應龍師的目的,從邪皇旁調走術士。但那又如何,烏祭這段時間從未真正插手元邪皇的戰鬥,後者已經強到不需任何輔助。

  「他們的主力會是長琴無燄和她身邊的劍者,以及上次伏殺的那幾人,但即使俏如來和玄狐氣力不足,也不是妳能應付的。」

  「不用對付俏如來,他不是阻礙。他……不可能贊同處決這些無辜的魔民。」

  「妳相信他的底線。」元邪皇終於轉身,從面具的空隙看進金色的瞳孔。

  「我相信他的立場、他的仁慈,和他的堅持。」氣質不知不覺地轉變,藥師堅定道「我能保證那五百人的性命安全。」

  ──「好。」

  終於妥協,元邪皇一個轉身,披風飛揚,大步邁向他珍惜的族民方向。

  暫且鬆了一口氣的烏祭仍然憂慮,見剛回來的吊魂罪雙手抱著一個魔族小孩的,雙眼一亮,立刻抓住吊魂罪的手臂「快,時間不多了,帶上那個畸眼族屍身,本師來設陣,地點就選在九脈峰。」

  「啊?」

  「若有意外,而我來不及,你務必要把幽靈魔刀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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