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核桃
天很快就大亮了，果然如高雨所说，来了两个男人来看守她们，经过一番聊天，苏莫和女孩已然熟络起来，得知她叫高雨，是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外出游玩和家人走散，半个月前被绑了来，苏莫也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两人约定互相照应。
她比苏莫早来，自然有些经验，此时两人正躺在地上装晕，两个男人进门，其中一个骂骂咧咧地踢了踢靠近门口的姑娘“都说了药量大，不会醒的，还非要起这么大早来查看，我看那小子是故意刁难人......”
“别说了，被听见又要挨骂了，少说两句，待会我看着这里，你去睡个回笼觉。”
“辛苦你了，老秦，改日我请你喝酒......”
安静听着门外落锁的声音以及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屋内的两人睁开眼。
“他们不怕我们叫？现在不给吃的吗？”苏莫压低声音，她之前为了和高雨交流，挪到了她旁边，是以现在两个人咬耳朵，倒是不怕外面的人听见，只是两人都是躺在地上，头对着头，姿势有些怪异。
“叫出声会挨打，以前有一个大喊救命的姑娘被拖出去打，后来没回来。吃的要到正午送来，一日两餐，中午一顿，晚上一顿。”
苏莫点头“你知道他们绑我们是做什么吗？要卖到哪里去?”
“卖给人伢子，人伢子再卖给有钱人做丫鬟，有的卖给人做媳妇，有几分资色的卖到勾栏，以色侍人。”
苏莫想了一会儿，百思不得其解“那你看，我这样的，能卖去哪里？”
高雨认真审视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又思考了一会儿，终于开口“不知道，你脸上的纹路太怪异。”她神情不似作伪，紧拧的眉头显然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
苏莫跟吃了苍蝇一样，合着这些人贩子绑人之前不验货，如果自己没一点用，他们也肯定不会放过她，最好的下场不过是一具全尸。
“你有想过逃跑吗？”苏莫问高雨。
听了这话，高雨又向苏莫靠近了点，偏了偏头，才小声说“逃跑的人会被举报。”
“举报？被谁举报。”
高雨不说话，只用眼神示意周围躺着的人。
苏莫倒抽一口凉气“她们不想跑？”
她又示意苏莫看向前面躺在角落里的一个女孩，那女孩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有些已经发黑了“她想要逃跑，被人举报后，不给吃饭，还被打，举报她的人可以吃肉。”
苏莫暗自心惊，这些人贩子果然狡猾，她又看向高雨“你呢？你想逃吗？”
女孩有一瞬间的迷茫“我逃出去后，名声就毁了，还不如在这里死了。”
到嘴的劝说又被苏莫咽了回去，她自己还一脑门官司，实在不知道怎么劝别人，又实在不忍心女孩这么想“怎么着也不能死在这儿呀，以后要是被卖了，身份低贱，肯定会受很多折磨的，你怕疼吗？”
果然高雨向她看来“真的？”
苏莫一副这你都没想到的表情，只看着她不说话。
女孩蹙着眉，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对苏莫说“你有办法吗？”
“没有。”苏莫答得迅速。
“......”
两人无话，躺在地上各自想着心事。直到地上的女孩们陆续醒来，看到苏莫，她们有些吃惊，不过也只是一瞬，过了会儿，其中两个女孩便抱团聚在一起，苏莫问过高雨，这里一共五个人，除去她们两个，抱团这两个两个是在高雨之前就在的，剩下的是那个身上有血迹的姑娘是在她之后来的，也就是说，她们跟着这些人贩子至少半个多月了。
身上有血迹的女孩也睁开了眼，她容貌艳丽，眼神疏离，挣扎着坐起来，看了眼苏莫，又闭上眼睛。苏莫心里思忖怎么把她拉入伙，多一个人，虽然会加大风险，同样也会多增加一些希望，听高雨说这个姑娘好像有武功，这样就更多了一层保险。
努力挣扎着，苏莫准备挪到那个姑娘旁边，却被身边的高雨阻止了，苏莫疑惑地看着她，高雨也不说话，只拿一双眼示意她看角落里抱团的两人，那两个姑娘正紧紧盯着苏莫，看到她投来的眼神，二人连忙低下头去，苏莫觉得诡异，却也停下动作，只能慢慢来，万一还没逃跑就被举报，就太亏了。
安静坐好，苏莫也闭上眼，她昨晚一夜没睡，此时是真的有些累了，靠着墙也好休息一下，她脑子里一点思绪都没有，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头秃。
不知过了多久，苏莫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开门的依旧是早上的两个男人，后面跟着两个三四十岁的女人，女人手里提着食盒。
两个男人挨个给几个女孩松了绑着的手，只除了角落里闭着眼的女孩，女人们给她们发放饭菜，每人一碗白粥，一个馒头还有一碟咸菜一样的东西，那个举报人的女孩菜里多了几块肉。轮到苏莫的时候，女人抬起她的脸问“这是什么？”
“胎......胎记。”
另一个女人闻声也赶过来“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古怪的胎记，你老实交代。”
苏莫欲哭无泪，这黑纹她也不知道是啥，总不能说自己是魔教，这是魔纹吧，这样估计死的更快。
“我生下来就有的，我娘说是胎记。”苏莫缩着脖子不敢抬头。
女人似乎很生气，朝着门口的两个男人怒道“什么货色都抓，你们是没长眼睛吗？”
被骂的男人走过来看看苏莫，只得赔着笑“果姐，是刘婆子说不碍事，让她以后做苦力就是了。”
另一个男人也附和“对呀，不过是块胎记，长错了位置，多一口饭而已，果姐，别生气了，为一个丑八怪生气不值。”
另一个女人也劝她不要动气，屋子里的女孩们都不敢说话，个个都缩瑟着脑袋，小心翼翼地吃饭。
丑八怪苏莫一边吃东西，一边听那些人吵架，还别说，这咸菜还挺好吃，突然一只手端走了她面前放着的碗，苏莫抬头，是那个被叫做果姐的女人。
“这世道不好过，既然你长得丑，卖不到好价钱，以后便不能吃菜了。”
“......”
人间真实没咸菜，苏莫只觉一口气上不来，差点撒手人寰，果然，生活永远藏着个锤，就等你毫无防备的时候给你狠狠来上一下，心塞啊，承受着生活密密麻麻的苦。
没有就没有吧，好歹还有馒头和粥，高雨说中午的饭菜里没有迷药，只有晚上那顿饭有药，为了防止她们晚上睡觉的时候逃跑。
狼吞虎咽把自己的午饭解决完，苏莫整个人蜷成一团，把脸埋在膝盖里，她实在是怕那个果姐再看到这张脸，一个不高兴把吃食都没收了。
几人看着她们吃过饭，又重新拿绳子绑了她们的手，果姐看着她们说“我们如今已出了越国，你们不要再想着逃跑了，大夏人残暴好杀，你们几个就算跑出去了也会当作逃奴处理，如果被人知道你们是从越国来的，就会被当作细作，后果怎么样，不用我说你们也明白，最好给我识趣点。”她边说边意有所指地看向角落里闭着眼的女孩。
“这几日暂且休息一下，等过段时间再出发，记住我给你们取的名字，以后就用这些个名字，新来的，你就叫......核桃吧，不要动歪心思，老实点。”
苏莫正在想着果姐之前的话，冷不丁被叫，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自己就叫核桃了......
“我去，有毒吧。”苏莫心里一阵诽腹，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只怯怯地点点头。
两个女人再环顾一圈，大概是没发现什么异常，便收拾了饭盒离去，男人紧随其后，又合上门，落了锁。
屋子里几个女孩面面相觑，苏莫小声问高雨“她给你取名了吗？”
高雨点头，说自己叫清儿，又问了其他人，没吃饭的姑娘叫腊梅，两个抱团的，浓眉那个叫柳叶，胆小那个叫小草，合着只有自己一个叫核桃。
不对，核不核桃的倒是无所谓，现在主要是要逃跑，怎么逃才是正事，晚上的饭有药，她本来打算晚上不吃饭，看夜里能不能找到机会，现在看来，这个方法行不通，她们吃东西的时候都会被盯着，不能有任何小动作，只能再想办法。
苏莫一下午都在和高雨说话，从她那里又了解不少，那个叫果姐的是她们几人中的老大，守在门口的男人有两个，瘦弱的那个比较勤快，一直守着，高壮的那个似乎不太服管教，整天偷懒，只让瘦弱的老秦守在门口，自己则是能溜就溜。
高雨说他们似乎是做惯这种买卖的人，每到一处，都会有认识的人接应，而且多是民房，一般不会被人查到，就算查了也只说是自家的丫鬟。苏莫那晚寄宿的刘婆子就是接应的人，高雨还说每转移一个地方，路上她们都会被松绑，然后换衣服扮作丫鬟，跟着那些大人走。
苏莫问她什么大人，高雨摇头，只知道这些人都归大人们管，他们好像是一个商队，从越国出发，不知道要去哪里，苏莫心里着急，她必须早点逃出去，不然就要和陈叔失散了。
好在果姐说这几日不走，要在这里修整一下，也就稍微给苏莫多争取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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