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见沈亦瑾没有动怒，庄语指了下那张柔软的大床还有雕花的红木方桌，“她在好几家钱庄都存了银子，这些东西都是她花钱让我按照她的要求布置的，又吃不习惯我们牢里的饭菜，就花钱让属下到外面的酒楼去买。”

        “除了这些，她还让你做什么了？”

        庄语老实交代，“还让属下帮忙打探妖族的消息。”

        小姑娘气恼的瞪着庄语。

        沈亦瑾有些玩味的看了小姑娘一眼，问庄语，“有没有人特意接近你，或是向你打探她的消息？”

        庄语摇摇头，“从来没有过。”

        沈亦瑾看着满脸怒容，眼中又透出些许失望的小姑娘，“看来妖皇和妖后当真是要与你断绝关系，可怜你啊再也不是受尽宠爱的妖族小公主了。”

        小姑娘气得眼睛都红了，“你胡说！”

        见她这样，沈亦瑾刚刚的不愉悦被一扫而空，撩开衣摆坐下，“早在之前你偷放邪物不成被捉后，陛下就已经传了书信给妖族，这是和你断绝了关系的父皇的回信。”

        她将一封书信放在桌上，等着面前这位妖族的小公主烛玉自己来拿。

        沈亦瑾有一位欺师灭祖杀人无数的父亲，一位不近人情喜怒无常的母亲，两位都是让人谈之色变的人物。可作为这二人的女儿沈亦瑾却很讨人喜欢，即使一些人对她父母有所不满，但对她仍是赞许有加。

        她足够优秀，相貌继承母亲的美貌，肌肤如玉清雅似仙。也同样没有浪费了父母给的天赋，年仅十一岁便以剑入道。有些人终其一生无法突破的瓶颈，对她来说仿佛不存在一般。

        即使有着如此优异的天赋，她也不骄不躁，性情温和，为人正派又稳重，言谈举止有礼有度。

        不论从哪方面来看她都足够优异的让人挑不出错来，以她年仅二十的年龄来看，能做到如此已经是惊才绝艳的人物。可太过完美总会少了几分真实，仿佛戴了一张设计精细完好的面具一般。

        此刻她抱着自己心里不愉悦，也不想让人心里舒坦的心思，故意冷嘲热讽的激怒烛玉，冷眼看着这人气急败坏，正是被掩藏在面具之下不曾示人的另一面。

        烛玉满怀敌意又戒备的盯着她，伸长胳膊够到信后又往后退了几步才安心看信。

        沈亦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精致的小脸上秀气的眉头紧蹙，脸蛋泛红显然是被信上的内容气得不轻。

        妖皇在信中明确表示烛玉已经不再是妖族公主，与妖族再无半点关系，并且已经严禁她再踏足妖界，一旦踏足立即处死。

        其实沈亦瑾没弄明白妖皇为何会如此决绝，再以前烛玉一直很得妖皇妖后的喜爱，据说她是妖族皇室血统最纯正最高贵的血脉，才一出生就被内定为未来的妖皇继承人。妖族上下对她也是极其恭敬爱护，却不知为何突然就被驱逐出界。

        就连烛玉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遭到妖皇如此对待，不然她也不会受人蛊惑跑来京城强闯望竹山。她当时天真的以为将望竹山上镇压的邪物偷回妖族，就能得到妖皇的赦免。

        然而事实却是妖皇并不在乎什么邪物，她被蛊惑也不过是魔族的诡计。大概是魔族也不认为妖皇竟然当真厌弃了烛玉，想着利用她挑起人妖两族的矛盾。

        沈亦瑾也没了继续激怒她的心思，不过还是想要她认清形势，免得她再一根筋的跑回妖族送死。缓和了语气，轻声道：“你的兄长在半年前已经取代你成了妖族的太子，妖皇也正式对你下了击杀令。”

        “凭什么？”烛玉不甘自己被抛弃，愤怒父亲的绝情。手掌用力一握书信被捏成碎屑，周身灵力翻涌，突然暴起扑向沈亦瑾。

        沈亦瑾早有防备，未出鞘的叱邪剑横在身前挡住她打来的拳头，再借势下压卸掉了对方的力气。还不等烛玉站稳后再次出手，剑鞘就快速的点在她两边肩胛骨上，让人顿时软了身子。

        烛玉的实力被牢中的灵阵压制着，无法全部发挥出来。而且在被抓前她使出全力与沈亦瑾对战也只是堪堪打个平手，现如今她一年多没修炼，肯定已经不是对方的对手了。

        一招落败的烛玉愤恨的瞪着沈亦瑾，也不说话，就不错眼的瞪着，像是要用眼神将人杀死一般。

        沈亦瑾看她眼睛水濛濛的，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委屈的像是要哭了一般，却还要倔强的装出一副凶煞的样子。这要哭不哭的，倒是更惹人心软。

        好像也没怎么欺负她吧？沈亦瑾轻咳一声，又温和了许多，“你走吧，京城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出去后自己找个地方安生修炼，别再惹事生非。”

        “你放我走？”烛玉不信她会这么好心。

        沈亦瑾起身走得离牢门远了些，“我心情好，放你一条生路就当积德了。”

        烛玉见她与自己拉开距离，又不挡着门，佩剑也放在桌上没有拿在手里。因为防备而绷紧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放心的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庄语，多疑道：“你不会是因为领了望竹山的差事，又找不到幕后黑手交差，所以想要把我放出去背锅吧？”

        沈亦瑾看向庄语的眼神骤然变冷。

        庄语立即跪下请罪，“是属下之前多嘴，与她提到了望竹山的事。”

        沈亦瑾不再看她，对烛玉说道：“放心吧，算计不到你头上。外面的人都知道你被关押在我手上，你惹了事端我也不能免责。”

        烛玉一想也是，倒是放心了些，但还是警惕的盯着她，一点一点向外挪着走出了牢房。

        在眼看着就要踏出牢门的那一刻，沈亦瑾突然喊了她，吓得她险些炸毛，猛地回头戒备的盯着对方。

        对她一惊一乍的反应沈亦瑾也不在意，向庄语伸了下手，在庄语茫然的眼神下将人腰上的钱袋子扯了下来，随手丢给烛玉。

        庄语肉痛的手心都快抠烂了。

        “我不要。”烛玉很硬气。

        “你存在钱庄的那点钱也快被你挥霍的差不多了吧？就算还有盈余，你去取钱的路上也得有花销，准备饿肚子？”

        “没钱我可以抢。”

        “然后再被捉回来？”沈亦瑾手一扬隔空催动叱邪剑出鞘两寸，明晃晃的警告，“再犯事被抓，可就没有之前那么舒坦了。”

        迫于沈亦瑾的威压，烛玉最后还是别别扭扭的收了钱袋子。

        “就这么放她走了？”庄语望着人离开，有些不舍，主要是烛玉平时出手太阔绰了。

        沈亦瑾挑了下眉，“耽误你发财了？”

        庄语赶忙摇头，“不是，不是，属下就是担心这个时候放她出去会招惹麻烦。

        “派人盯着她。”沈亦瑾敛了笑，离开牢房。

        五年前沈亦瑾被沈阁主丢进妖族结界附近的生死渊，受里面无数冤魂的怨气影响，生了心魔。就是在那时偶然遇见了私逃出结界的烛玉。那时的她还是妖族受尽宠爱的小公主，娇气高傲，也很无法无天，扬言要让沈亦瑾做她的侍女，不顾族中长辈阻拦强行将人带进了妖族的地界，后来又撒泼打滚的让妖皇出手帮她冲破心魔。

        虽然现在烛玉已经不记得这事了，沈亦瑾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所以当时烛玉闯进望竹山时，才会在她被当场格杀前抢先出手将人擒下，后又忤逆皇帝强行将人扣留在自己手中。如此保她一命，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烛玉顺利的离开了忘尘阁，见果真没人阻拦，她默默的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陷入迷茫。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去哪里，该做些什么。

        虽然沈亦瑾说的那些话让她愤怒，但也的确听进心里了，知道现在妖族已经没她的容身之处，心里一阵委屈，秀气眉毛拧成一团，垂头丧气的。明明不久前她还是被妖皇妖后放在心尖上宠着的，谁能想到突然之间就落魄成这个样子。

        漫无目的的四处走着，直到肚子叫了才停下来，先找个地方填饱肚子再说。找路人打听了酒楼的位置，边走边扒拉着荷包里的银子，里面有些碎银和几张银票，这些足够她吃几顿大餐的了。

        进了酒楼点了五六样招牌菜，还自以为很节俭。在忘尘阁的大牢里有庄语殷勤照顾，没让她吃到苦头，让她还一直保持着娇奢的习惯。

        不等菜上全就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先尝了起来，直到吃过几大口醋鱼和鸭脯后才满足的放慢了进食的动作，耐心的等着其他菜上齐。

        享受着美味将之前的委屈失落一扫而空。

        妖族对饮食没什么讲究，有食物能吃饱就好了，不会去考虑是否美味。听族中长辈说以前都是抓了野兽直接生吃的，还是近百年来受人族影响才有了烹饪食物的习惯，但也只是做熟了而已，味道和人族的美食没法比。所以人族的各种美食是唯一能吸引她的地方，也是她对人族仅有的好感。

        “这个是给娘亲的，爹爹不能吃。”

        稚童哭闹的声音引得烛玉侧目。

        “那把你的分给爹爹好不好，爹爹也想吃呢。”男人笑呵呵的逗弄着被中年夫人抱在怀里的男童。

        “不给，不给。”男童笨拙的用筷子扎起自己碗里的米团子，向前够着放到了年轻女子的碗里，“姐姐吃。”

        男人好笑又无奈的卖着可怜，“你们都有得吃，就爹爹没有？”

        “嗯。”男童像模像样的用力点头。

        夫人也温柔的笑着，轻声哄劝着怀里的孩子，最终还是说动孩子分了一颗米团子给父亲，夫妻俩相视一笑眼中都是藏不住的情意。

        烛玉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四口，突然感觉眼前的美食变得难以下咽了。莫名的怒火憋在心口，越烧越烈，让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去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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