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2.无守之院
楚曦便如此在众人无知无觉中打道回府，一路上未惊扰任何人。
马车缓缓而行，与城主府渐行渐远。
车内，兽脚香炉香烟袅袅，缕缕烟气消散于空中带了些许若有若无的淡香，如雨后青山般清冽，又似身处梨园之中甘甜。
这是白梨香。
以初绽枝头的白梨花再佐以数十种草药，经过十种工艺炮制，虽不如沉香龙延名贵但已是难得。
巧慧眼观鼻鼻观心，端起一旁炉子上的青瓷小壶，壶中茶水轻沸似有咕咕之声。
小壶微倾，淡绿的茶汤倾入盏中，泛起点点热气，车厢之中淡淡茶香蔓延。
“小姐”巧慧轻唤。
素手接过递来的茶盏，楚曦睨了眼车厢之中对她单膝而跪的男子不语，杏眸微垂，凝望着不断由杯盏中升起而又消散于空气之中的热气。
车厢静谧，空气似是些许凝滞。
巧慧低眉垂首，将自己的呼吸之声放得轻了又轻。
半晌之后，楚曦终是开了口。
“在城主府之中可有探得什么？”
城主府之宴，车夫小厮自然是不能够与巧慧一般与她一起赴宴的，而扮成小厮的暗一自然也是同理。
下车之后步入大门之前，她曾暗中用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背上轻敲几下，旁人或不觉什么，但这实为南楚皇室暗卫中的暗语。
非紧要之人不得知。
她让暗一暗中去城主府中探一探，想着或有什么意外之喜也未可知，毕竟宴饮之日，城主府内必定人来人往的，或那府中守卫正是在松散的时候。
“城主府内并无任何异样，只有一处格外奇怪。”暗一低着头，嗓音喑哑低沉。
“哦？”楚曦细眉微挑，起了兴趣。
莫非此次当真无心插柳柳成荫，会有什么不一般的收获不成？
“今日虽是宴饮之日，但城主府内仍旧是戒备森严，瞧着不曾有一丝懈怠，几乎每一处地方都置了守卫，但唯有城主府西侧的一处院落除外。”
“那院子周遭不论明里暗里均无守备，但”暗一的话语顿了顿，“那院子周围似乎是被人设了阵法，等闲之人根本就不得其入。”
等闲之人……
楚曦看向恭敬非常地跪于身前的男子，不疾不徐将手中杯盏放至一旁的小桌上，轻声问道：“那，你呢？”
“属下无能。”
瞅着对方更加低垂的脑袋，楚曦心下了然，看来那阵法确实是厉害的。
毕竟从南楚拱卫皇室的暗卫中出来的人，也算在那“等闲之人”内呢。
杏眸微垂，楚曦从一旁的暗格之中拿出一本无名书册，心中缓缓一声轻叹。
可惜。
若非是北境事态紧急，明日便要快马赴往夷州，否则她还当真想要去那院子探一探，看看那阵法究竟是如何个厉害法。
楚曦兴致阑珊，斜倚在金丝软锦的迎枕上，懒洋洋地翻阅着她那便宜师傅留下的书册，“那院子，你让人继续盯着，若有什么异动再回禀于我就是。”
那院子的事可先暂且放一放，眼前迫在眉睫之事还是需要尽快处理好。
杏眸落在泛黄的书册上，目光在生涩的文字之中来回穿梭。
书中的文字是古时夏朝的古形文字，笔画复杂，生涩难懂，若非是先时她跟着太傅了解过一二，怕也是看不懂的。
暗一：“是。”
他并未立时出去，而是几不可见地飞快抬头，见楚曦专注于手中书册，犹疑一瞬后沉声道：“遣往北境的探子已经启程，只是北境环境复杂，地形崎岖，若是要去怕是还缺了位向导。”
这批探子都是第一次去北境，若是没有个向导领着，茫茫沙漠草原之中怕是难觅道路。
而在那般环境下，一旦迷失了道路，便是离全军覆没不远了。
楚曦目光微顿，抬头。
向导？
一瞬后，目光回到书册，朱唇微勾，轻启道：“既是缺了向导，那么便先去夷州寻一个便是了。”
暗一：“属下明白。”
话语一落，便立时消失于车厢之中。
待马车穿过街市，最终缓缓停于府门前。
楚曦下车后直往前院而去，边走边对跟在身后的暗一吩咐，“你去小院让碧迎与碧池立时准备起来，最迟于晌午之前务必收拾好一切。”
暗一领命而去。
这厢，楚曦刚踏入前院，便被门口眼尖儿的小厮瞧见，扬着笑飞快迎上来，“小姐，您在怎的这时候便回了？可是来寻六爷的？”
“嗯。”
小厮以为是出了什么事由，不敢懈怠，直接道：“六爷在书房里头林管事也在里头，先时六爷便曾说过若是小姐前来寻，不必通报直接去了便是。”
而他们这些下人是轻易不能去书房的。
在说话间，楚曦已经行至书房前的小院中。
“巧慧，你留在此处等我。”
望着紧闭的书房，她留下一句话便抬步往前而去。
步上台阶，书房之中隐隐传来交谈之语，楚曦容色微垂，素手微抬刚想轻敲房门，那紧闭的房门却在下一瞬被人从里头打开。
开门的是林真。
“小姐？”瞧见楚曦，林真显然也是一顿，瞧了瞧天色，眉间一蹙，亦是以为发生什么事由，担忧道：“您怎的在这时候便回来了？不是说那宴饮要开至晚间的么？可是在城主府内发生了什么事由？”
朱唇轻勾，楚曦扬起一抹轻笑，“没事，只那宴饮是在是无趣，呆得厌烦，这才提前归来，对了，六叔可在里头？”
听楚曦面上的话语不似作假，林真这才松下一口气，紧接着有听闻楚曦问及楚修心下欢喜，赶忙不住颔首回答道：“在在在，六爷自然是在里头的。”
楚曦似是迟疑又问：“六叔在书房可是在处理什么事由？若此时进去可会打扰？若是打扰，那等会子再来也是无碍。”
林真：“既是小姐前来，六爷又怎会觉得打扰？”
这哪里会打扰？若是六爷知道小姐来找他，心中欢喜怕是尚且还赶不及呢！
似乎是怕人离去，他直接将楚曦迎了进去。
进入内间之后，微躬身子对着书桌之后提笔写字的楚修到：“六爷，是小姐回来了。”
除了立于红木书桌之后的楚修之外，内间待客的太师椅上还坐着两名男子。
这两人瞧着很是面生，她从未在府中见过他们。
楚曦杏眸微垂，目光落在袖口精致的绣纹之上，原本想要除去幕篱的心思也歇了歇，想来方才传出的交谈之声便是出于他们之口。
目光转而看向书桌之后利落收笔的男子，心中思绪稍转，轻声唤道：“六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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