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醉神楼
张元立愣一愣，他赶紧看向高风。
就见高风眼中也带着几分讶异，他又看向顾采宁。
顾采宁也被宁王这个大胆的提议给弄得怔愣了一下，不过马上她就点头。“这个主意似乎可行。”
“绝对可行！”宁王就道，“反正你们都已经把准备做好了，现在醉仙楼蛇肉的名声也已经传遍了天下。那么京城不行，你就转移地方，去边关好了！边关地方大，那里的人性情粗犷最爱吃野味，你们的蛇肉干不也早在那里的军营里打开市场了吗？那你们干嘛不过去试试走群众路线？说不定能有什么意外之喜呢！”
他也是常年和京城里那些富商打交道的，所以他的生意头脑也十分灵活。
甚至可以说，他的眼界比张元立还要高出去一截。
所以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张元立都忍不住认真的考虑了一会，然后他就点头：“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吧！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
说实话，他其实也根本就不死心！
“那好！你先去肃州，在那里，本王继续给你做靠山，不怕你的酒楼开不起来！”宁王拍着胸脯道。
其实张元立的生意做不成，这件事一样让他十分的窝火。他想方设法的给张元立找人脉，走关系，可不是打算让这一切就这样白白打水漂的！
所以，既然京城不行，那就边关好了！反正这门生意他一定要让它做成了！
如此，事情定下，张元立也直接将他的目的地从东川省换成了肃州。至于东川省那边，他就给钰哥儿写了一封信，交代儿子继续代他掌管家乡的事业。
现在钰哥儿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和当年他从张家独立出来的年纪差不多，又在他身边学了那么久，他相信儿子能把生意给照管好。
这边他们正在商讨对张元立的安排，那边天水村的新村长就找上门来了。
“侯爷，小人对不起您！”他刚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高风跟前，然后咚咚咚的用力直磕头。
“你起来吧，我没怪你。”高风淡声道。
村长这才抬起头，双膝却依然没有从地面上抬起来。
“侯爷，小人知道，小人现在干出来这种事情罪该万死，没资格再出现在您跟前。小人也已经不打算活了。只是小人求求您，小人死后，您能不能放过天水村的其他乡亲？大家这些年都已经吃了太多苦头，好不容易现在找到一条求生的路子，结果还没开始就跟了两个主子。这事说出去，其实大家以后也少不了要被外头的人笑话，您现在就别再责怪他们了，好不好？”
高风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村长越发的心惊胆战，他跪在下头，身体都开始瑟瑟发抖。
“哎！”
好一会，高风才长叹口气。
村长立马一个激灵，他手脚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趴倒在了地上。
高风见状，他额头上都不禁掉下几根黑线。
“承哥儿，你把村长扶起来。”他低声道。
高承赶紧过去把人扶起来，村长还双脚发软，半天才勉强站住了。
见状，高承都不禁轻笑：“您这是干什么呢？我大伯家里，最温和无害的人就是大伯了，您要是见到大伯都怕，那要是大伯母开口，您不得吓得当场去世啊？”
这位永乐侯夫人……
好吧！她也的确是个狠人。
村长悄悄看一眼站在旁边的顾采宁，他膝盖又是一软。
亏得高承死死抓住了他，不然他怕是又要摔在地上跌成一滩。
高风见状，他淡淡瞥了眼高承。高承立马低下头，不再危言耸听。
高风才道：“村长您想多了，我从没有说过要责怪你们的话。”
村长一愣：“你不怪我们？”
“怪你们做什么？你们也是身不由己。”高风淡然道，“再说了，我们辛苦在京城经营一年，好容易将蛇肉的名声给打响了。现在要让我们彻底放手不管，我们也是不甘心。还有这边村里，我既然说了要带你们过上好日子，到头来却是我食言在先。既然这样，你们另谋出路也是应该的。所以现在，你们马上从双柳村带回来的蛇有了用处，你们以后也有安稳的依靠，这事好事，我也就能放心的走人了。”
“侯爷您……您真是太好了！”村长感动得眼圈都红了。
他连忙又对高风磕了几个头。“多谢您的宽宏大量，小人先在这里代天水村的村民们谢过您了！”
“你们以后好好对待那些蛇，让它们发挥出它们应有的价值，那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高风道。
“那是肯定的！侯爷您请放心，等蛇到了，小人肯定好生侍弄它们，绝对不许任何人瞎胡闹！”村长拍着胸脯保证。
高风也就颔首。“村长你的人品本侯还是很信得过的。”
他这话一出口，村长瞬时热泪盈眶。
他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羞愧，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
赶紧随手把眼泪给擦干，他再朝高风磕个头，就捂着脸离开了。
“哎！”
直到这个时候，顾采宁才低叹口气。“你还是太善良了。”
“你还不如说我是心软。”高风苦笑一声，“只是，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的努力，中间还牵连了这么多的人，我实在不忍心一切就这么泡汤了。所以，现在这个结局居然是眼下最好的办法了！既然如此，我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也没说你这个决定做得不对。而且你是什么性子我还不知道吗？”顾采宁笑笑，“所以我说这话的意思也不算说你做好，我是在夸你。我这个人太硬了，很少有事能让我柔软下来。这样的话，有一个你在身边和我互相调剂一下，这样挺好的。”
高风瞬时眼光大亮！
“原来你是这个意思？”
“不然呢？难道你以为我要骂你？”顾采宁没好气的问。
高风就干笑两声。顾采宁顿时气得瞪他：“原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凶？”
“大伯母您的确挺凶的。”高承又在一旁小声嘟囔了句。
顾采宁冷冷一眼扫过去，高风也眼神一暗，高承赶紧扭头。“大伯母，我错了！明天我就要去蓝家了，我这就去收拾东西！”
话音未落，他就一溜烟跑得没影了。
高风看看这小家伙狼狈逃窜的身影，他再回头看看顾采宁，却见顾采宁已经站起身：“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咱们也得赶紧回去收拾东西了。这次去边关，肯定要在那里停留很久。所以，该准备的东西咱们得先准备齐全才行！”
说起去边关的事情，她也两眼放光，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激情。
高风看在眼里，他也扬起笑脸。
“好，我们这就去。”
说着，他走到她身边，一把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如此，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蓝家那边就派了车来接高承过去。
高承提着一包袱的金银细软，他郑重朝着高风一家人拱手拜了三拜：“大伯大伯母，此次一别，咱们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相见。在这期间，侄儿应当和你们不会有多少书信往来了。所以现在，侄儿就先恭祝你们一路顺风，在边关节节胜利，最终得逞所愿！”
说完话，他就爬上马车。
蓝家的车夫也立马调转方向，赶着马飞快的跑了。
这架势，像是生怕在这里待的时间长了，会被人认为和他们是一伙的似的！
顾采宁撇撇嘴，高风则是眼睫微垂。他再回头看看身后已经收拾好东西的一群人，已经背后这个他们根本都没来得及住上多久的侯府，末了就狠心转过头。“走吧！”
一行人也都各自骑马的骑马，上车的上车，浩浩荡荡走出天水村去。
结果谁曾想，他们才刚抵达村口，队伍就停滞了。
看着眼前这一群背着包袱，齐刷刷跪在村口挡住了他们去路的年轻人们，高风眉心微拧。
顾采宁则是眉梢一挑，她唇角泛起了一抹兴味的笑。
“侯爷！”
此时，村长小儿子郑长冬已经主动抬起头来。他睁大双眼仰视着高风，眼中有着不容错辨的仰慕和坚定：“侯爷，您这次去边关，请将我们也一起带过去吧！”
“带你们过去？你们这些人都要去？”高风眉头拧得更紧了。
郑长冬定定点头。“没错！我们都打算跟您去边关，投军去！”
他身后的那些人全都跟着点头附和。
“可是，你们不是都已经答应了要为汝南王养蛇吗？”高风沉声问。
“那是我爹答应的，又不是我！”郑长冬却道，“再说了，我家里还有兄长在呢，有他帮扶我爹就够了。但这个汝南王，我不信他，我觉得还是侯爷您更靠谱些，所以我想跟您走！”
“是啊侯爷，您就带上我们吧！我们想跟您去边关建功立业！”其他人也纷纷道。
顾采宁却冷笑道：“我看你们都是怕被太子和汝南王清算，所以想着干脆一件事做到底，跟着我们去边关保命吧？”
郑长冬一行人立马眼中闪过一丝心虚。
但是马上，郑长冬又道：“夫人您说得对，我们之所以这么做，的确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在。但是我们也是真心的钦佩侯爷，想追随在侯爷左右！所以还请侯爷不要嫌弃，收了我们吧！”
“算你们还算诚实。”顾采宁撇撇唇，她转向高风，“这些人既然是投奔你的，那么收还是不收，你自己决定吧！这一路过去，这么多人的口粮也是不少钱呢！但咱们也出得起。”
言外之意，是她已经同意了！
眼看这么多人自发的组织起来，要跟他走，高风心里说不开心激动那是假的。
想他是阴错阳差之下才来到天水村的，而且他和这个村里的百姓们一开始也闹得并不愉快。但是到头来，他遇难，这些人会主动过来帮忙；现在他要走了，他们更是主动来投奔。
这些人虽然不如双柳村的乡亲们质朴，但其实心里也明白的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对他们好。
但他也没有直接答应下来，而是问他们道：“这件事，你们家里人知不知道？”
“呃，这个……”
郑长冬一行人瞬时面面相觑。
看这样子，就知道他们是偷跑出来的。
高风无奈摇头。“不管怎么样，从军是一件大事，你们至少得征得家里人同意才行。”
只是，现在村长都已经代表乡亲们投奔宋清衍了，他们现在却要跟着高风走，那就是选择了一条和家人完全背道而驰的路。一家人跟了两个主子，这绝对是不为外人所容的。家里长辈要是知道他们的选择，肯定不会答应！
这也是为什么他都聚集在村子外头围堵高风的原因所在。
郑长冬咬咬牙。“侯爷您放心，我们都已经给家里人留信了，表示我们是自愿跟您走的，以后我们也和家里彻底割裂，我们在外头不管是生是死，都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既然这样，那以后我都不会再认你这个儿子了！”马上，村长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郑长冬一个激灵，他赶紧回头去看，就见他爹、还有他身后好些少年的家长都匆忙的往这边过来了。
郑长冬赶紧站起身。“爹，我们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们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您就死了把我们拖回去的心吧！”
“你小子就放心吧！你性子有多野，我这个亲爹还能不知道？现在你要走，我才不拦你！不过现在我手里有你的书信作证，现在你要走就走得远远的，以后我跟着汝南王再京城里做出什么成就来，你可没资格回来再占便宜！”村长把手里那一封薄薄的信高高举起。
郑长冬听了，他眼神一暗，但还是点头：“是，孩儿知道了！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们父子情意恩断义绝！”
“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村长颔首，他就把手里的信折起来收好，“我们走！就当没生过这群小兔崽子！”
眼看村长带着人过来当众表态过后就扬长而去，郑长冬一群人眼神中又浮现出片刻的恍惚。
但最终他们还是咬牙站起来，郑长冬转身高风：“侯爷，我爹答应了。现在，您可以接收我们了吧？”
“可以。”高风颔首，“既然你们心甘情愿，那么接下来就跟着我们去边关吧！”
“多谢侯爷！”
这群年轻人瞬时又眉开眼笑，赶紧道谢过后，就乖乖跟在他们的队伍后头。
当队伍再次启动，顾采宁才低声说了句：“他们父子演得这场决裂戏真够假的！”
高风淡笑。“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表示给京城里那几位看的。他们又没有在现场，那么大概听人说几句，知道个结果就够了。”
顾采宁就耸耸肩，不多说了。
不过现在他们却不是直接走人，而是让人先在城门口等着他们，高风和顾采宁先去了一趟京城。
今天是宋清衍手下的酒楼开业的好日子。既然宋清衍都已经亲自写帖子过来请他们了，他们当然要赏脸过去一趟。
来到帖子上写的地址，他们就见到这个酒楼门口张灯结彩的，十几挂鞭炮都高高挂起，噼里啪啦的炸响，把整条街上的声音都给淹没了。
而在鞭炮飞溅之中，顾采宁眼尖的看到了大红绸缎掩映下的那三个大字——醉神楼！
“这家伙可真够不要脸的，居然连酒楼名字都照搬？甚至酒楼的地址也选在原本张元立选择的醉仙楼旁边。他这是想彻底断了小弟过来京城开分店的念想。”顾采宁冷笑道。
高风也看到了，他瞬时眼神一冷。“这不就是他一贯的作风吗？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更何况，这还是我们辛辛苦苦给先踩出来的路？”
那么宋清衍当然就更走得心安理得，且冠冕堂皇了。
“也是。”顾采宁点点头，她唇角就泛起一抹冷笑。
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就连门口的一个伙计已经注意到了他们。
这伙计赶紧满脸堆笑的迎上来。“永乐侯爷，侯夫人，您二位来了！王爷特地交代过，今天你们是我们酒楼的贵宾，我们的菜做好了得先给你们尝过，你们觉得好才能拿去给客人们吃呢！现在您二位请跟小的进去吧，专门给您二位准备的雅间都已经准备好了！”
他嗓门奇大无比。正好这个时候，鞭炮也放完了，所以在场的宾客们都将他的话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于是，立马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的落在了高风身上。
甚至有人眼中还掠上一抹幸灾乐祸。
京城上下，谁不知道宋清衍从一开始就在极力的到处宣扬他和高风兄弟情深，而高风却一次又一次的用实际行动反驳他？
但是以前，高风有宁王做靠山，宁王背后又有皇帝，所以他对宋清衍过分点宋清衍也只能忍了。
可是现在，风水轮流转，宋清衍依靠着太子占上风了！高风的靠山宁王却直接被太子给拍击去边关吃灰去了！
那么现在这两个人再碰撞在一起，那又会是怎么一番光景？
要是高风怂了，那么他们可是会鄙视他的！
面对这么多双探究的目光，高风面不改色，只冷声道：“你让宋清衍要点脸吧！都已经这个时候了，他也根本不需要再装模作样。”
呵，有点意思啊！
都已经要被赶到甘州那个地方去吃苦受罪了，他居然还敢对汝南王这么不客气？
围观人群里立马就被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波澜。
“他怕是不知道汝南王现在就在酒楼里吧？他的话汝南王肯定都听到了，一会我看他怎么收场！”有人幸灾乐祸的小声道。
伙计听到高风这么说，他也愣了愣，而后才扬起笑脸：“侯爷您有话何不直接对王爷说呢？王爷他就在这里呢！”
他说着，回头往上一指，就见二楼临街的一个雅间的窗子被人推开，宋清衍长身玉立，正稳稳站在那里。
“哈哈哈，这下好了，在这里说汝南王的坏话，却被他给抓了个现行，他死定了！”立马好些人都开始欢欣雀跃，就等着宋清衍一声令下，当众给高风一个没脸！
但是，宋清衍并没有。
他只是低下头，冷漠的目光透过大开的窗子落在高风身上，然后目光就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久久没有挪开哪怕一点。
冷意袭来的刹那，旁边的人都不由一个激灵，就连顾采宁都察觉到她的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也才十多天不见，宋清衍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尤其是这一身气度，彻底变得又冰又冷，乍一看去还真挺吓人的！
这段时间在太子身下非人的折磨给他带来了极大的改变。但这个改变对他们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在宋清衍看过来的时候，高风也早毫不畏惧的抬起头。
于是，这对兄弟的目光就在半空对接上了。
滋滋滋……
顾采宁几乎都能听到这两个人的眼神互相较劲，然后咔擦咔擦往下掉冰碴子的声音。
这画面还真挺有意思的！她心里暗道。
但四周围的其他人就没这么好的心情了。
本来一个宋清衍的眼神就已经够冻人了，结果现在又来了个高风。他们就像是一下被扔进了冰窖里，冻得骨头缝里都开始往外冒凉气！
明天今天太阳不错，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现在，他们却连一点暖意都感受不到了！
那边，宋清衍再和高风对视一会后，他忽的脸上又展开了一抹浅浅的笑：“大哥大嫂，你们既然来了，那就请上来坐吧！有什么话，你们只管当面和我说，小弟保证洗耳恭听。”
啊啊啊，要来了要来了！
汝南王果然还是打算对永乐侯这个庶出的大哥、曾经无数次当众羞辱他的人下手了！
围观的人群心里又开始咆哮沸腾。
他们连忙看向被挑衅的高风，就见——
“好。”
高风毫不犹豫的点头，就拉上顾采宁。
“我们走。”
夫妻俩大大方方的上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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