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识
林雪伊站在航站楼的出口，她渐渐觉得脚底寒气越来越重，想走出去却不由得有些迈不动腿。可总不能一直呆在航站楼里，正当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件衣服轻轻的压在了她的肩膀上。她将衣服拿在手里看了看，是件黑色的长款轻型羽绒服。
男人喘气有些急促，显然是一路小跑着找她：“你走的挺快啊，我取个行李的功夫，你就走远了。这件衣服是我的，不嫌弃的话，就穿着走吧，今天临江市大降温，你这样看起来太冷了。”
林雪伊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下意识的将衣服递回到男人面前：“不……，谢谢，我……不需要。”
“我叫项北澜。”
“啊？”
“你不用怕，我不是坏人，我是个律师。你叫什么？”
“我？我……。”
项北澜看林雪伊有些为难的样子，将衣服轻轻推回到林雪伊手里：“不为难你了。”
“啊，对了。”项北澜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林雪伊，有些犹豫的抬手指了指林雪伊嘴角上的淤青说：“如果……你需要帮助的话，可以给我打电话。”项北澜看着林雪伊，眼里多了一丝忧郁和同情。
林雪伊拿过项北澜递给自己的名片，看了看，又抬起头看着他说：“我想我们不会再见了，不过还是很谢谢你。”
项北澜看着林雪伊，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打量着这个女孩。她浓密的睫毛下，一双清冷的眼睛里闪着淡淡的倔强和不羁，鼻梁高挺，双唇饱满，面庞皙白，瘦而不削，侧分的长发在脸庞一侧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度，即使已经如此狼狈，依旧看的出本色卓然。
项北澜觉得自己稍稍有些失态，赶忙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对林雪伊说“我走了，你自己小心。”
林雪伊没说话，只是抬起手，挥了挥，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不在看项北澜，直到听到项北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才将那张名片放进风衣的口袋里，穿好项北澜给他的衣服，转身出了航站楼。
林雪伊刚把手机打开，方维的电话就追了进来：“到临江了？”
一开口，冷风就将她呛得直咳嗽，她换了一口气说：“季荣泽怎么样？”
方维在电话里叹了口气：“还好，还好，看着吓人，也都只是皮外伤，媒体这边好打发，可季家的人不打算由着你胡来。”
机场的出租车很多，林雪伊一边打电话一边小跑着赶紧坐进一辆黄白相间的出租车里，从背包里掏出一封信，对司机点了点上面的通信地址，司机看了一会儿，发动汽车开上了公路。
车里空调暖和极了，冻得发麻的小腿总算又有了知觉，林雪伊将头枕在后排椅背上，继续对方维说：“季家人？呵，我早就做好先被我妈生吞活剥的准备了，哪还管得了季家人。”
“现在知道后悔了？”
林雪伊看着车外陌生的城市，坚定的说：“我不后悔，要是能让季家顺便取消婚约，那我也赚了。”想起季荣泽“主演”的那几段视频，林雪伊就心烦。
“你别做梦了，真看不出来季荣泽那个花花公子对你倒是一往情深。”
“什么意思？”
“季荣泽说他不怪你，还一直在两家人面前维护你。”
“他有把柄在我手上，没拿回去之前，当然得做做样子。”
“雪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也只能走下去了，你一个人在国内，一切小心，我帮老师忙完这边的事情，我会尽快回国帮你，你自己坚持几天。”
“我妈很生气吧。”林雪伊揪着双肩背包的拉链，心里对母亲有些愧疚，毕竟自己是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方维在电话里停顿了几秒：“她怎么可能生你的气，好了，照顾好自己，先这样。”
林雪伊挂断了电话，再看向窗外，出租车已经过了高速收费口。北方的冬季，太阳早早西沉，不一会儿，已经可以看到万家灯火如星光般点点烁烁，临江市区近在眼前了。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林雪伊挂了电话，一边看着前面的路一边说：“我说小妹妹，从哪回来的呀？”
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林雪伊从后排座位只能看到一个圆圆的大脑袋和宽厚的肩膀。
林雪伊看着车窗外，淡淡的说：“外地。”
司机大叔都气乐了：“你这小孩儿，我问你，你这地址对不对啊？”
林雪伊回过头看着司机的背影说：“这不是临江市吗？”
“是临江市。”
“那就没错啊。”
“也不是说地址是错的，你这地址是临江大学附近，我前几天路过的时候，我看那一片有好多楼都拆迁了，你刚才一上车就打电话，我也没机会说，你再好好想想。”
林雪伊二十多年没回国，冷不丁听到这么个“专业人士”质疑自己给的地址，也有点懵，她抬手拢了一下头发说：“这……是最近寄出去的信，也收到过回信的，不会错吧。”
司机大叔也不为难她，笑着说：“不着急，怎么着都得往市里面走，你慢慢想，反正也不一定都拆迁，说不定你这地方就留着呢，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
林雪伊冷静了一会儿，开始在心里埋怨这司机大叔，好好开车不就好了，还没到地方呢，就给她来个心神不宁，自己也确定不了的事，索性随它去吧，到了再说。可她还是拿出项北澜的名片，小心翼翼的收到背包的夹层里，如果真的走错了路，好在还有个人可以联系，暗自庆幸没把这名片扔掉。
林雪伊一路无话，不知过了多久，司机一个急刹车，将车停在了路边，回头对林雪伊说：“到地方了，不过你这地址在这片社区中间，周围都是拆迁的，我开不过去了，你自己走进去吧，下了车，沿着路直走就行，不远。”
“多少钱？”
“126块钱。”
林雪伊拿出钱包，翻找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没来得及换货币，只带了银行卡和几百美元在身上。
“美元行吗？”林雪伊试探着问司机大叔。
“什么？美元？怎么……你是美国回来的？”司机大叔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连行李都没有的姑娘是从大洋彼岸回来的。
司机大叔倒也爽快：“行啊，我就当给孩子看个新鲜。”
林雪伊拿出50美元递给司机，没要找零，就拿着她的小背包就下了车。天色虽然全黑了下了，可正是下班的时间，随处可见提着蔬菜的路人，生活气息十足。
一阵冷风吹过，林雪伊裹紧了羽绒服，顺着路向社区中间走去。司机大叔说的没错，一路上确实有不少写着“拆”字的楼房，各个楼门口和路边堆着些破旧的家具，可楼里的人倒也还没都搬走，不时传出炒菜的香气和锅铲的声音。
她边看着楼体上刷漆的门牌号，一边对着信封上的地址，开始她还很有信心，可越走亮灯的窗户就越少，除了路灯，有些楼甚至一片漆黑，她越走越害怕，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正当她要放弃向回跑的时候，她终于看到了跟自己信封上对应的地址，可满楼没有一户亮灯的人家，好几处玻璃窗都碎了，一看就是没人住的空楼。这时，不知从哪传出了几声犬吠，林雪伊顿时全身汗毛竖立，她再也没勇气向前走一步，转过身磕磕绊绊的向来时的路口跑去。
林雪伊一边跑一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这一路一门心思回家，怎么把叫她回来的人给忘了。她不敢停的跑到路口，立刻翻找手机，拨通了堂姐林芳洁的电话。
林芳洁被手机的响声吓了一跳，因为林雪伊的来电是特别设置的，铃声与其他联系人的不同，她没想到林雪伊的动作这么快。
林芳洁清了清你嗓子，接起了电话试探着问：“小妹，是小妹吧，美国那边是几点啊？”
“咳……姐，我在国内，刚到。”林雪伊不习惯叫林芳洁姐姐，两人虽有来往，可以往都是林芳洁拜托林致远在信里让自己给代买美国的商品，电话往来并不多。
“啊？你在哪啊，我去接你。”
“我在临江大学附近，就是信上的地址，可为什么，楼里没人？”
“这就说来话长了，你等着我一会儿就到，最多20分钟。”
林雪伊挂了电话，心里充满了疑问，她第一次责怪自己，付出这么多代价做出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有些鲁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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