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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当天晚上,栖迟宫里有些小混乱,在刚才的刺杀中没有受伤的齐候君回到栖迟宫之后竟然被南织刺伤了。

  虽然江祀初尽力地压下了所有人的口舌,但是南织刺杀齐候君的消息依旧像是长了腿一样传遍了宫里宫外。

  朝堂上本就看不惯江祀初偏宠南织的朝臣们再次愤怒地指责控诉起了南织,这一回倒是有个新鲜的词,叫做居心不良。

  以往江祀初护着南织,后者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倒也还好说。

  如今竟然刺伤了齐候君,这就危险了,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担忧齐候君的安危。

  就差直接说明南织此女居心不良,定然会害死江祀初了。

  江祀初的伤不重,只是一些皮外伤,反倒是南织,握着那枚箭矢不知道多久,刺江祀初的时候也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几乎将她的手掌上的肉都给刺翻了开来。

  江祀初顶着朝堂上的压力解释这件事情和南织无关,然而面对南织那一方,他却说不出任何解释的词语。

  南织依旧闭门不见客,但是自那天之后,闭门不见的,多了江祀初。

  堂堂的齐国侯君竟然被一个妃子几次三番地关在了门外,成何体统!

  朝堂上的舆论压力越来越大,江祀初一方面顶着这些大臣们的压力,一方面期望着南织能够见见他。

  南辰被君家暗卫所杀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为什么杀南辰的原因,他要怎么和南织说?

  如果有的时候,原因比事实更加伤人,那又应该如何解释?

  江祀初陷入了两难的抉择当中,这让他和南织的感情走进了死胡同当中。

  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找不到出去的路。

  南织不再见江祀初,江祀初也不再去打扰他,即便这个年轻的侯君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才能让南织愿意见自己。

  江祀初的日子不好过,南织的日子也好不到那里去。

  突然知道了杀害自己哥哥的凶手是自己的枕边人,南织陷入无尽的愤怒和怨恨的同时,更多的是难以置信和心痛。

  她在爱和恨的边缘中挣扎着,逃不出来,心底的念头但凡是偏向了哪一方,另一个人的面容就忽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南辰死时的惨状,江祀初过往种种对她的好,像是缠绕在她脖颈绳索的两端,不断地收紧,让她整个人都要窒息了。

  不再见江祀初,是一种变相的逃避。

  因为南织知道自己不能杀了他替南辰偿命,却也无法原谅江祀初。

  明明知道害死南辰的凶手就在眼前,却因为种种纠葛原因而无法动手,更是让她愧疚和无能为力。

  这种逃避最终将南织折磨地痛不欲生。

  江祀初虽然见不到南织,却也时刻关注着她的消息。

  南织情绪消沉,日渐消瘦,每每听到这样的消息,都让这位年轻的侯君深深地皱着眉头,低压压的气息让朝堂上的每一个人都不敢多加言语。

  事情似乎到了无法转圜的余地,但是偏偏事情又出现了转机。

  南织晕了。

  在连续几日的情绪不佳,胃口不佳,消沉消瘦中,南织某天早上起床用早膳的时候,还没走到桌子旁边,就晕了。

  还好身边随时跟着几个宫人,眼疾手快地将人扶住,不至于让她摔在地上。

  正在上朝的年轻侯君得到消息之后,起身便丢下了一朝堂的人,火急火燎地朝着南织的宫殿去。

  宫殿里候着不少的宫人,床榻边上跪着正在把脉的太医,床上躺着的正是南织。

  脸色苍白,一张小脸瘦得越发的尖小,双目紧闭,就算昏迷,眉头依旧皱着。

  江祀初到来的时候,殿中安静的很。

  那太医收回手,低着头小声地说着什么。

  话落下之后,本就安静的宫殿忽然陷入了死寂当中。

  是夜,栖迟宫殿门口的灯笼在天黑前便悬挂上,夜色笼罩着整片天空,窗外传来了虫子的鸣叫声。

  四周角落里的夜明珠光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同灯架上的灯笼光影一起。

  殿内很安静,似乎都能够听到人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宫人已经退了内殿,站在珠帘之外,此刻守在内殿的只有年轻的侯君。

  南织醒来的时候便觉得头脑昏昏沉沉地,视线朦胧间看见榻边坐着一人,隐隐约约,看不清楚真实的样貌。

  南织以为自己的在做梦,忽然喊了一声,

  “江祀初……”

  然后就看见面前的人影动了一下,倾身靠近了她。

  “阿织。”

  随着他身子的前倾,南织的鼻间钻进了一股清冽的气息,这股气息在让南织明白这不是梦的同时,视线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眼神清明之后,看见面前的人,还真是江祀初。

  “阿织。”

  江祀初又唤了她一声,声音轻轻浅浅,带着小心翼翼的柔和。

  南织闭了一下眼睛,挣扎着要起身,江祀初伸手去扶她,南织避开。

  垂眸时,声音已然变得清冷淡漠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可笑,南织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江祀初却并未在意。

  “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话落,还不等南织说话,江祀初便已经让外面的人去端早就准备好了的膳食。

  南织诧异于江祀初忽如其来的关心,转头看了一眼窗外,只见窗外漆黑一片,这个大殿的光亮也明显的不对劲。

  江祀初看穿了她的困惑,

  “你晕了,睡了一天了。”

  殿外陆陆续续地有宫人端着吃食,在外面的桌子上布置着,江祀初要扶南织起来。

  南织确实是有些饿了,她下地准备穿鞋,刚穿好还没有起身,整个人便忽然被腾空抱起。

  “江祀初!”

  南织一声惊呼,惹来宫人回首注目,只是一秒的时间,他们又纷纷地低下头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江祀初,放我下来!”

  “你没力气。”

  “胡说!”

  没听见她这么大声说话吗?

  几句对话的功夫,江祀初已经将南织抱到了内殿外面的餐桌前。

  南织坐在椅子上,愤怒地瞪了江祀初好几眼。

  江祀初恍若未觉,递了碗粥给她,

  “先吃东西。”

  南织本想傲娇地拒绝来着,还没开口,肚子就响了一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两个人听见。

  江祀初唇角微抿,眼底和脸上尽是促狭的浅淡笑意。

  南织被这一声咕咕响给闹得气都没了,只好冷着脸,不和江祀初说话。

  用膳期间,江祀初始终关注着南织。

  南织倒是想要拒绝来着,偏偏后者今天晚上不知道发了什么神经,脸皮竟然厚了不少。

  南织将勺子搁下,江祀初问她吃饱了没有,南织点了点头。

  然后就见江祀初让宫人又端了东西上来。

  “我已经吃饱了!”

  南织强调,看着举着托盘走向这边的宫人,皱眉朝江祀初控诉着。

  江祀初淡淡道,

  “这是药,太医吩咐了要用膳之后才能吃。”

  宫人还未走近,南织便问道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刺得她朝着江祀初的身边靠了些。

  她并未多想什么,只觉得只是普通的药。

  江祀初端过宫人盘中的汤碗,南织皱眉,一张小脸明晃晃的拒绝和讨厌神情。

  江祀初端到了她的面前,南织道,

  “你放那,我待会再吃,你可以回去了。”

  江祀初平静地看着南织,脸上却是“你不喝我就不走”的神情。

  南织和江祀初僵持着,最终以南织皱着眉头将药喝完落败。

  喝完药之后,南织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久久没有缓过神来,但好歹整个人是有生气了不少。

  南织看着江祀初,想着自己药也喝完了,江祀初也应该走了吧。

  谁料宫人在把膳食撤下去之后,江祀初便说了声,

  “把折子都搬到栖迟宫来,孤在这里批阅。”

  “江祀初!”

  南织终于是有些恼怒了,眉眼间的冷色比刚刚还有了震慑力,看来力气恢复了不少。

  江祀初平静地看着南织,墨黑色的眼瞳定定地看着南织,就只是这样看着,便让南织觉得有心无力。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南织无奈挫败道,她可不认为自从经历了那天晚上的事情,她和江祀初还能心平气和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想陪陪你。”

  江祀初道,目的真是简单直白。

  “我……”不用。

  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完,南织便一阵反胃,口中涌上浓烈的苦涩的药味,刺得她的眼睛一涩,眼泪都出来了。

  慌忙之中捂着嘴一阵干呕,一只手被江祀初搀扶着。

  南织道:“太医开的什么药?这么苦?”

  “安胎药。”

  南织皱着眉头埋怨了一声,只觉得眼泪都要被苦出来了,忽然耳边响起一道淡淡的的声音。

  不带一丝情绪波澜,平静地像是一汪池水一样。

  然而南织的身子却猛然间一僵,被江祀初搀扶着的手温度尽失,指尖发凉。

  殿内有片刻的死寂,就像是今天早上一样。

  很久很久以后,南织才缓慢而僵硬地抬起头,震惊又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了江祀初的身上。

  江祀初平静地看着她,那张俊美的脸上,很难看出这个人的情绪如何,墨黑色的眼瞳里面又是南织猜不透的深沉。

  南织张了张口,几度发不出声音,江祀初看穿她,贴心地又说了一遍,

  “你喝的是安胎药,阿织,你有孕了。”

  于是一道震惊的目光从江祀初的脸上落到了他的肚子上。

  江祀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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