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似曾相识
碧灵观？便是当初小仙君和辰宿神君修道的那个道馆吗？
我随前看去，站在小仙君的身边，发现他的目光像刚刚的语气一样绵长悠远。
再看一眼他看去的方向，只见山脚下方确实有一座道馆一样的建筑物，深处这荒芜枯萎的山林之间。
这碧海灵山如此破旧荒芜，方圆几十里都是人迹罕至，鸟兽绝迹，这山脚下的碧灵观，肯定早就是空无一人了。
这碧灵观好歹也是出过仙神的地方，如今竟然会破落成这个样子，也是我平生所见唯一了。
碧灵观真正的样子我并不能看清，可能是因为距离，也可能是因为萦绕在碧灵观山间的雾气。
总之，只能辨别出一个大概的样子。
我想着小仙君这路过自家师门，应当出前去看看的。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成型，便看见小仙君一挥衣袖，衣袂飘飘地朝着山脚下的碧灵观飘去。
我自然是随之跟上。
靠近了这碧灵观，随时看清楚了这碧灵观的样子，却为它如今所处的风水位置而惊讶了起来。
山门破落，墙壁斑驳，铜锁生锈，门屑剥落，青石板台阶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和杂草。
不仅仅这样，这地方山穷水尽，且萦绕着的雾气，竟然是黑色的。
这黑色浓雾，要我怎么说呢，也不知道这黑雾是天然形成的，还是这碧海灵山一些妖植精怪吐出来迷惑世人的。
总之，这地方当真是穷凶极恶到了一个无人能敌的境界了。
心中感叹着，耳边忽然传来嘶嘶嘶的声音，转头一看，竟然发现前方道馆的墙头上还要身边的光秃秃的树干上，竟然爬满了不少的毒蛇。
刚才嘶嘶嘶的声音，就是他们吐信子的声音。
这些毒蛇花纹斑斓，柔软的身躯缠绕在树干上，在这荒芜破烂的山上出现，被鬼看见实在是算不上新奇惊讶，反倒是觉得怪异和不寒而栗。
我朝着小仙君默默地靠近，却发现那些毒蛇都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这个方向。
眼睛里的光，当真是毒蛇的光了。
这些毒蛇似乎对我，很有敌意啊。
但是很快一想，我从未来过这碧海灵山，在阴界地府也是安分了几千年没有离开过，这些毒蛇干嘛这样有目的性和敌意地针对我。
它们针对的，应该是我身边的这位小仙君吧。
我想起辰宿神君对我说的话，心中的念头越发的肯定。
小仙君所在的山门害死了这碧海灵山的主人，小仙君算得上是他们的半个仇人了。
这碧海灵山的毒物会这样针对小仙君，也是情有可原。
想到这里，我又默默地拉开了和小仙居的距离，再看一眼那树上和墙头上的毒蛇，果然，它们的目光并未随着我的动作而动。
果然是这样。
我松一口气，还未反应过来，眼前忽然一道七彩的绚丽花纹一闪而过，还没反应过来呢。
就听见身边的小仙君闷哼了一声。
定睛一看，原来刚刚那七彩的绚丽花纹是一条毒蛇，此刻正缠绕在小仙君的手臂上，张口就咬。
这一口咬的确实很，我都看见这毒蛇的毒液从它的口中溢了出来。
咬完了也不松口，好像要把自己的毒液全部灌输给小仙君一样。
小仙君眉头紧皱，竟然没有甩开那毒蛇。
他本是仙神之躯，这毒蛇的毒液自然对他没有致命作用。
然而我见他脸色苍白，眉宇间一片痛色。
虽然死不了，但是折磨一下他还是可以的。
缠绕在小仙君手臂上的那条毒蛇灌输完了自己全部的毒液之后，忽然软趴趴地垂下了头，好像自己也被自己的毒液给毒晕了一样。
小仙君将这毒蛇放在地上，被咬的手臂上留下两个乌黑色的小口。
我心中叹气：这毒蛇为了报复小仙君，也真是不要自己的命了。
还没想完呢，忽然眼角余光又飞过一道绚丽的花纹，又是朝着小仙君而来的。
还来？
我皱眉，伸袖一挥：“放肆！”
小仙君好歹堂堂天界一条街的主君，天上的神仙多多少少都要给些面子，地上的妖怪更是对其敬让三分。
没道理来到了这小荒山，竟然还被山上的一群毒蛇给咬坏了。
我挥出了一道阴气戴着些微的怒气，将那半空中飞来的毒蛇击落在地。
那毒蛇在地上蜷缩成了一条曲线，抬起蛇脑袋看着我。
我的脸色委实算不上多好看，如今伸手护小仙君，也是因为当初他曾保护过我这么多次。
也不知道我这次打下了这条毒蛇，会不会把其他毒蛇的目标转移到我身上。
虽然我是魂灵虚体，这些毒蛇触碰不到我，但是想到这粘腻腻色彩斑斓的东西朝着我围攻而来，我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
然而我所担心的并没有出现，那条毒蛇被我击落在地之后，确实是愤怒地用毒蛇的目光瞪着我。
然而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那毒蛇阴戾的目光在一瞬间忽然变得诧异温顺起来。
它盯着我，却如同一条被我驯化的动物一样。
树上，墙头上的那些毒蛇停止了吐信子，他们确实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然而却和地上的那条毒蛇，目光是一样的。
小仙君并没有察觉，他伸手将我护在身后。
俊秀的眉头皱起来，周身萦绕着低沉克制的气息。
我站在小仙君的身后，看着这四四方方的毒蛇群。
他们在小仙君上来的那一刻吐了一下信子，眼含阴毒，然而下一秒，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他动作的本意，突然之间，慢慢地身体朝着后面缩去。
他们撤退的过程中，目光始终是落在我和小仙君的这个方向的。
小仙君警惕地看着他们，未曾有其他的动作。
直到这些毒蛇全部都撤退完了之后，山林里再次回复了安静。
“小仙君，你没事吧？”
我看着小仙君的手，有些担忧。
小仙君轻轻地摇了一下头，指尖凝了一道莹白色的光，便从自己受伤的手臂从上往下，将毒血从伤口上给排了出来。
我看见地上一小滩黑色的血，或许是脸上的表情太过凝重，以至于小仙君认为我有些担忧过头了。
他道：“万物有灵，它们并未有伤人之心。”
当然，它们伤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导致这碧海灵山成如今模样的仇人。
我看着碧灵观萦绕着的黑色雾气，山门上的那边匾额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字样了。
小仙君举步朝着通向碧灵观山门的台阶走去，欣然的身影如同这浊世的仙人。
我跟在后面，同小仙君隔了两三个台阶。
小仙君走到山门前，抬头看了一眼布满灰尘和杂草，爬满青苔的落叶，伸袖一挥，抚开了上面的污浊。
除此之外，他并未做太多其他的动作。
显然，这是他能为师门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碧灵观会导致如今这般模样，皆是由于其本门弟子造孽，毁了这碧海灵山，连同师门也一起遭殃，怨不得旁人。
小仙君的身影已经走进去了，这山林间的黑色的雾气遮掩人的视野，万一待会找不到人就麻烦了。
我急忙朝着山门口飘去，准备跟上。
“山主。”
突然，身后传来一道虚无缥缈的声音。
我惊得停下了步伐，转头朝着身后看去。
然而眼前只有空荡荡的山林，死寂萦绕在周围，除了耳边呼呼的风声，再也没有其他的声音了。
而刚刚听到的那道声音，仿佛是我的幻觉一样。
我疑惑地皱起眉头，又扫了一眼周围的山林，确定那道声音没有再响起，这才困惑地朝着里面而去。
“小仙君。”
果然，碧灵观内萦绕着的黑色雾气比外面看见的还要更加浓郁。
这一下子没有跟上，我根本找不到小仙君的身影了。
此刻我身处这浓雾之中，茫然地四望着，也不敢乱走，就站在进了山门之后几步的位置。
想着小仙君出来总要经过这里，或许就能看见我在这里了。
被困在雾气中的我无计可施，只好飘荡着。
浓雾之中，看不清任何的东西，然而过了一会，我却似乎感受到，身上落了不少的目光。
这感觉就像是被鬼盯上了一样，虽然我本身也是鬼，但还是不寒而栗。
很快，除了被人盯上，耳边还传来了其他的声音。
“山主，你怎么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了？”
“谁？”
那声音茫然而委屈，可这一次，我确实听得明明白白的。
那道声音并没有回答我，又响起了另外的声音，
“山主，你怎么又和那个家伙走在一起了？”
“山主，这么多年，你怎么也不知道回来看看我们？”
“山主，我们都在等着你回来。”
耳边响起的声音至少有四五道，我分辨不出是妖怪是人还是鬼，只能干瞪着眼睛，想要看穿这浓雾之后的场景。
耳边困惑又委屈的声音各不相同，我也感觉不到任何的气息出现。
于是便清了清嗓子，开口，
“敢问是各方鬼友？大家同为阴灵，不知可不可以现身相见？”
对面似乎沉默了下来，我竖着耳朵听着动静，正困惑对方是不是消失的时候。
忽然又听见了一阵悠悠叹气的声音，
“山主不记得我们了吗？”
“她不会是把事情都忘了吧？”
“竟然变成鬼了？好可怜哦。”
我：“……”
正无语于这些不知名生物的评论的时候，耳边传来了小仙君的声音，
“木欧？”
“小仙君？我在这里。”
我开口道，依旧未能看见小仙君的身影，心中多少有些怨气，埋怨了一声，
“这讨厌的雾气。”
话音不过落下，耳边又响起了刚刚的声音，
“那个讨厌的家伙来了，我们赶快走。”
“等等，山主不喜欢这黑雾，把雾散了。”
我听见耳边传来了哦的一声声音，而后，眼前的黑色雾气竟然真的开始在慢慢地散去。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待雾气散的差不多的时候，看见前方有一个挺拔俊秀的身影。
“小仙君。”
我惊喜地朝着这道人影走去，伸手去拉他的衣袖。
不过刚刚触碰上，手忽然被袖子上隐藏着的金色灵光给灼伤。
“木欧。”
我连忙收回手，可响在耳边的小仙君的声音，却是从身后传来的。
面前的人不知小仙君！
那是谁？
我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人影，然而此刻雾气还未散尽，我不能看见那人的真实面容，却能够感受到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平静而慈悲。
甚是熟悉。
而后，他一挥衣袖，身形顷刻间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小仙君此刻已经寻到我的位置，来到我身边的时候，雾气也散的差不多了。
他一眼就看见了我手上的伤，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怎么伤到了？”
“小仙君，这里还有其他的人。”
我只能如实相告，小仙君眉头皱得越深，站在我的身边，凌厉的目光环顾着四周的环境。
我的手掌隐隐作痛，黑色的痕迹下，手掌露出了被烧伤的伤口，像是被生生烫掉了一块皮一样，露出了里面嫣红的血肉，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小仙君看我一眼，拉着我道，
“先离开这里。”
我点点头。
出了碧灵观，来到了山林一处空旷的场地。
小仙君扶着我坐下，左右巡视了一圈。
我知道他是想要找水，可是这碧海灵山就像是被火烧了一个精光一样，干枯地找不到一点湿意。
小仙君无奈，只能托着我受伤的手，用另外一只手掌悬在我的上空，掌心间柔和温暖的灵气覆盖在我的伤口上。
乍然间的疗伤让我痛得往会扯了一下。
小仙君倒是眼疾手快，抓得快。
“痛？”
他看了我一眼，我只好点头。
从小仙君沉重的神情中，我能够猜测到我的脸色好不到哪里去，只怕比平时还要苍白几分。
小仙君和我说话，转移我的注意力，
“我来过这里几次，这么多年，并未见到过其他的人。”
我抿唇，看着小仙君，
“那刚才山门前的情况，你也遇到过吗？”
小仙君知道我说的是山门口遇毒蛇的情况，微微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为什么不出手震退那些东西？”
“当初欠下的债，他们不过是来讨点利息而已。”
小仙君如是说，他还是没有告诉我他和苍乐的事情，即便我已经从辰宿神君那里知晓了。
所以此刻我也只能当做不知道，也不敢多问。
小仙君道：“你这伤口，是灵力所伤。”
我沉默了一会，点头，并没有告诉小仙君，这灵力就是佛光之力，我刚才看见的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我总觉得我和小仙君都会熟悉这个人，但是如今未能见到他的真实面目，我也没有轻易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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