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景墨魂灵
我顺着树精指的方向看过去，天地空旷悠悠，远方的景色在阳光的铺展下如同一幅精心制作的画卷一般。
看着那个方向，我微微眯起了眼睛。
小仙君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上，看起来就像是我从未起身离开过一样。
我撑着下巴看着窗外，小仙君进来时脚步无声。
直到他站在了我的身侧，我转头抬眸看他，
“小仙君，帮我一个忙吧。”
面前的小仙君平静地看着我。
他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我的请求，此番答应带我上天，亦是如此。
我们去的是天界一条街，我要找的人是司命。
司命的话本店子里，看起来和以前一样冷清安静，像是一个书店还有的样子。
装修雅致清新，书香环绕。
白色的帘布后面走出的俊朗恣意年轻人看见我们，有片刻的惊讶。
“主君，木姑娘？你怎么怎么来了？”
“木欧找你有事。”
小仙君说道，司命便看了我一眼。
我微微点头，司命掀开身后的帘布，
“既是如此，里面请。”
“小仙君，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吧。”
我开口对小仙君说道，后者准备前往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他似乎并未想到我会避开他，一时之家看向我的眼神有些难以言明的犀利。
但小仙君最后也没有说什么，他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中多了几分冷凉。
我并未在意，跟着有些诧异的司命进入了话本店子的内间。
“木姑娘找我何事？”
进入内间，司命在前方引路，并且直接开口。
我环顾了周围一圈，司命停下脚步，转身微笑地看着我。
他的脸上带着亲和的笑容，眼睛里也是这样的笑意，让人觉得很有好感和亲近。
在这样亲近的目光探寻下，我也不敢造次，直接对司命开口，
“我想要找一个人。准确地说，是找一个魂灵。”
司命不解：“找魂灵，不是你们阴界地府的事情吗？”
“他不是普通的魂灵。”
我道：“司命星君可记得几日之前消亡的景墨佛者？”
站在面前的司命眼神微讶，定定地打量了我一番，探寻着我此番真正的来意。
“自然记得。听说你还因为他，招惹上了佛界的人。”
司命笑说道，并未有半分的嘲讽。
我没说话，司命便问：”你找他干什么？“
“佛者消亡，魂灵能够永存，不过四处飘散，全无意识，我并不能找到他的踪迹，因此来问问你。”
”你觉得他来了我这里？“
司命问道。我摇摇头，
“司命星君应该知道，天界和佛界消亡的神佛，魂灵并不归阴界地府掌控。
我若是想要找景墨佛者的魂灵……“
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
因为插手景墨和暮夭的事情，我招惹上了佛界，如今想要找景墨的魂灵，自然只能来找天界的司命星君。
司命星君掌管天下命运簿，说白一点就是掌握了所有人的去向。
树精所指的方向太过广泛，我需要一个具体的点，最好能够尽快找到景墨。
因此司命星君是我唯一能够想到办法帮我的人。
听完我说的话，面前的白衣年轻人沉默了一会。
他并未立刻回答我能够帮助我，只是问道，
”若是找到了景墨佛者的魂灵，你打算如何？“
我也不隐瞒：”景墨的躯体尚且被保护的很好，若是找到了，有望回生。“
“你是为了苍灵山的那位暮夭山主？”
司命并不惊讶，平静地问道。
我倒是没有想到景墨和暮夭的事情竟然传的天上地下都知道了。
“嗯。”
我点点头：“本以为他们有缘无分，没想到是情深至此，这一切，说来，确实是我的错。”
“的确是你的错。”
司命忽然附和了一声，惹得我抬头看着他。
后者走到了一处放置话本子的书架前，一边在上面翻找着什么，一边对我说道，
“知道为什么景墨消亡之后，锦华会那样生气地去地府找你吗？”
这些司命竟然也知道？
我心中惊讶，却因为前者的话，沉默地摇了摇头。
“你确实不应该插手景墨和那位苍灵山山主的事情，因为他们在月老的姻缘簿里，乃是一对神仙眷侣。
他们只需要熬过了这一段冷战期，便能够长相厮守。
若你当日没有对景墨说那一番话，也不至于会有后面的事情发生。
佛者消亡，这在六界是多大的事情。
你可知，若是景墨佛者的魂灵也因此烟消云散，你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司命的声音平平静静，里面的隔间很是安静，所以这些话落在我的耳中异常的清楚明了。
我听得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剩下一颗脑袋还在运转着。
司命站在书架旁边转身看着我，他的目光很是沉稳淡定，身子被身后窗外撒进来的亮光蒙上了一层柔意。
看起来，他反倒才像是那个脱离六界苦海，最看得开的人。
我苦笑一声，
“我作为阴界灵魂师，自以为能够天下魂灵纷扰执念，其实真正能够化解的，不过是他们自己而已。
我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一个心安理得的媒介所在。“
“这一次，确实是我做错了。”
我认错认得诚诚恳恳，因为司命的话，心中更是涌上了愧疚。
比之前在地府见到小仙君得知一切之后的愧疚更加地明显和沉重。
司命不愧是司命，书写掌握天下的命运，也能够掌握人心，一语中的。
“知道错了便好，也不枉费锦华为了你担下了佛界和天界的施压，不然的话，你这个木偶灵魂师，真的要不复存在了。”
司命说道。
原本他还是一本正经的语气，此番已经带着点轻松的笑意。
他走到了我的面前，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本话本子。
他将这本话本子递给了我，对我说道，
”佛者消亡之后，魂灵确实是会四散飘零，但景墨尚且还好。
他的魂灵，去了他生前的地方。“
”生前的地方？那会是哪里？“
司命摇头：“一个人活着，会历经山川大海，江南烟雨，塞北大漠，数不胜数的地方，谁又知道具体会在哪里？”
司命也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定位，正失望之际，司命悠悠的声音响起，
“不过，既然是死后也让人流连和怀念的地方，那一定是在这个地方，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吧。”
我惊喜地抬起头，司命微笑地看着我，示意了一下我手中接过的这本话本子。
“这是景墨佛者的命运簿，上面记载了景墨佛者的生前事迹，或许能够给你一点帮助。
至于你如何去那些地方，我想，你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多谢司命星君。”
我忍不住激动地说道，朝着司命行了一个礼。
司命笑了笑，
“谢字以后再说吧，锦华承诺给你的天街一条街的摊位，已经等候它的主人多时了。”
我笑了笑。
和司命一起走出外面的时候，小仙君正站在某排话本子面前发着呆。
背影看起来有种被抛弃的可怜孤寂感，尤其是听见我和司命相谈甚欢的声音传过来时。
小仙君转过了身，目光沉沉，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平静，但是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我和司命告辞，离开了话本店子，小仙君沉默地跟在我的身边，周身的气息有些冰冷。
我还沉浸在可以找到景墨魂灵并复活其的激动当中，对小仙君的这种冷淡并未注意到。
直到小仙君悠悠地说了一声，
“你和司命说了什么？聊了那么久？”
我转头看了一眼小仙君，这才发现他俊美的脸上都是不悦和冷漠的神情。
“没什么。“
我说道，并未打算告诉小仙君我准备独自一人去找景墨魂灵的事情。
我说完之后，小仙君的脸色又沉了几分，唇紧紧地抿着，看起来像是生气了一般。
即将到天界一条街的入口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对了，这个送给你。”
我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木偶递给小仙君。
后者诧异地接过，然后看着我。
“这段时间，麻烦小仙君了，谢谢你。”
我这声谢说的真心实意，热情饱满。
小仙君应该是感受到了，因为原本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态度也不想刚才那样了。
“不用客气。”
小仙君说道，话说的有些僵硬，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接受这种感谢。
他将我送的木偶握在了手里。
天界一条街的入口，来来往往的神仙好奇地看着我们。
“小仙君，别送了，我自己回地府就行了。”
和小仙君告别之后，我便朝着阴界地府走去。
小仙君也未坚持，我们在天街一条街的入口告辞。
回到了阴界地府，我便直接去找了阎罗大叔。
我要去景墨生前历经世事的地方，自然离不开时间轴的帮助。
这一回阎罗大叔倒没有上次我帮景吾那样坚决不让了。
我说明了缘由，阎罗大叔很快便将我放行，但还是忍不住提醒我小心一点，不要在时间轴里遇到了危险。
我朝着阎罗大叔挥挥手，走进了时间轴。
我原本以为，景墨的魂灵会像司命星君所说的那样，停留在他生前发生了很重要的事情的地方。
我去了景墨修行佛法的那个寺庙，去了他第一次普渡众生，讲经念佛的场合，凡是出家之人一生重要日子的地方，我都去了一遍。
但是我均未找到有关于景墨魂灵的分毫消息。
手中掌控着时间的转盘一点一点向后推移着，我亦是在感受着景墨魂灵的所在。
时间已经推移到了景墨少年的时候，转盘指针停留的方向，是景墨第一次遇见暮夭的时候。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停留在这个时间点，尽管这个画面我曾经在暮夭的记忆里见过，知道即将会发生什么。
但是看着那个心善的少年小和尚救起了暮夭，碧绿色的仙草摊在了他的手心中，仍旧是忍不住驻足看了一眼。
我无法探知此刻景墨的内心，却无端觉得，他承载着暮夭的手掌一定温暖而有力，让人安心。
万物静止，苍灵山的山谷忽然有柔和的风吹过，传来一阵我熟悉的魂灵气息。
我思绪一震，忽然朝着山谷入口的方向看去。
阳光下，那个穿着白色衣袍的魂灵面容苍白俊润，眸中眼光轻浅柔和，他的身躯在阳光下呈现空灵虚无的状态，如同透明的琉璃一般，周身泛着浅淡的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了曾经的自己的方向，更为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曾经的自己的手上那株仙草的方向。
景墨！竟然是景墨！
我没有想到，遇见景墨的魂灵，竟然会是在这个地方——他第一遇见暮夭的时候。
我正打算朝着魂灵状态的景墨走去，忽然发现他的身躯在阳光下一闪，然后很快便消失了。
不见了。
我惊讶地四处回顾着，再未能感受到那阵独属于魂灵之间的感应气息。
山谷中已然恢复了平静，我独自一人站在这里，周围空空旷旷，青草葱翠。
曾经的景墨和暮夭已经不见了，景墨的魂灵也已经不见了。
仿佛从始至终出现在这里的，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着手中控制时间的时间转盘，目光认真而凝重。
若是一个人选择出现在曾经让自己怀念和觉得重要的地方。
那景墨出现的地方，会不会是伴随着和暮夭出现的地方？
带着这个念头，我拿出了司命星君给的命运簿。
好在，景墨的命运簿上，也有关于暮夭的记载。
手中的时间转盘有些沉重和硌手，我抿抿唇，轻轻地拨动着转盘上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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