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前尘往事（一）

　　红衣女子的身影从一团随时会散开的烟雾渐渐变得凝实了起来。当她的身影凝聚成形的一刻，她立刻向戴月扑了过去。

　　“你个贱人！终于让我逮到你了哈哈哈！”红衣女鬼手指上长长的指甲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恐怖的青色光芒。但当指甲一触到戴月身体的那一刻，女鬼仿佛被电打了一般弹了起来。

　　“不管你们前世有怎样的纠缠，可是前尘往事已成烟，今生就莫要继续纠缠了吧。”清轩道长用拂尘在空中挥了一下，红衣女鬼便不再那么狂躁了，反而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道长，请容小女子讲一个故事……”此时女鬼的声音一改平常的诡异阴冷，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

　　戴月看那个表情不再狰狞的女鬼缓缓低下头，开始娓娓道来一个故事……

　　大概是两百年前。在一个叫湘河的地方，有一位受百姓爱戴的地方官，他的名字叫作黄君满，他的家族在当地可以说算是名门望族。他有一位结发妻子，叫何心怡。

　　黄何氏年轻时也是有名的一方的大家闺秀，可随着年龄越来越大，曾经乌黑柔顺的一头青丝开始夹杂着银白，曾经如弱柳扶风般的身段开始变得臃肿，曾经美丽动人的容颜渐渐染上了岁月的痕迹。黄何氏感受到了丈夫对她热情的渐渐消退，曾经的柔情蜜意如今只剩下老夫老妻间的相敬如宾。

　　黄何氏收到了很大的打击，她认为丈夫开始嫌弃年老色衰的她，所以她性格也逐渐变得怪异。当年那个温柔亲人的太太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时长打骂下人，待人苛刻不近人情的妇女。黄君满看到了黄何氏的变化，逾渐冷落了她。

　　但此时，发生了一件大事。

　　黄君满病倒了。老爷患的是大夫也瞧不出来的怪病，家里人没有办法。便买了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嫁给黄君满来冲喜。

　　这个孤女名叫苏秀雯。苏秀雯乖巧伶俐，由于从小在姨妈家寄人篱下，所以很能懂人脸色。平日里侍候在老爷身边，老爷一颦一簇她都看在眼里，从不曾触怒老爷，还经常换着花样给老爷找乐子打发时间。黄君满特别喜欢她，病里有往日官场里的好友或者素日来往的文人来探望时，他都叫苏秀雯去伺候。按说后宅不近前院，要说招待客人也该是黄何氏的本职。所以黄何氏素日就十分讨厌苏秀雯，恨她夺取了夫君的宠爱，恨她踩在自己的脸上做着自己这个主妇该做的事，恨不得立刻拔去这颗眼中钉。

　　后来黄君满病好了，认为是苏秀雯无微不至照顾的功劳，于是便更加宠爱苏秀雯。金玉轩里出了好看的首饰花样，派人送来图样子给自己的爱妾先瞧过，苏秀雯看过，自己也选几个合适的样子打出金首饰来送给苏秀雯。而轮到黄何氏，便是随意让金玉轩的掌柜的挑几个好的送了去。

　　时间一天天过去，黄君满也越来越老，终于，一场大病彻底压垮了他。当家中的老爷不管事之后，主妇自然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一日，苏秀雯正在给老爷熬药，黄何氏突然走进了小厨房。

　　“妹妹，熬药这事交给下人就是了，梅香，当奴才的就要好好做自己的本分，看着姨娘这样还不快上去帮忙？”黄何氏一挑眉，叉着腰训斥道，身边那个名叫梅香的奴才立刻走上前去。

　　“是梅香不懂事，苏姨娘，我来吧。”梅香低眉顺眼的走过去，靠近苏秀雯时，却突然身子一晃，火炉子上烧的泛黑的药壶摇晃了几下，向苏秀雯的方向倒了去。滚烫的药汁立刻就泼在了苏秀雯的身上。

　　“啊……好疼……”随着药汁泼下，苏秀雯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感到一股温暖，但片刻后剩下的只有伤口处无穷无尽的疼痛。

　　“梅香！怎么这么不小心！该打嘴。”黄何氏虽是这样说，可表情上却泛起了笑意，别说打梅香了，只怕夸梅香还来不及。

　　这时，苏秀雯平日里的丫头春笙从外头刚拿了药材回来，还没进门便看见黄何氏插着腰好不威风的样子，当下心中一惊，便一路小跑过去。进门，便看见自家主子躺在地上，身上全是药汁，露在外面的素日里吹弹可破的皮肤泛起了红色，还有不少小泡被燎了出来。

　　“姨娘！”春笙赶紧跑了过去“姨娘，你没事吧！我去叫大夫！”说罢，春笙便向外头跑去。

　　“慢着。”黄何氏冷笑一声，身边的另一个丫头桃红立刻上前去拦住了春笙。

　　“真是岂有此理。我堂堂一个姨娘站在这里你看不见，进门倒先问一个姨娘的安。”黄何氏手拍拍春笙的小脸，春笙怕怕到浑身发抖。

　　“夫人，是春笙不知礼数，求您绕过她吧！”苏秀雯跪在炉子边绝望的替春笙求情。

　　“今天黄何氏来势汹汹，一进来就冷嘲热讽，还纵使丫头撞翻药壶烫伤我，现在又要借此拦住春笙不让她去求大夫来看看，老爷正在病上管不过来，怕我的好日子到头了……”苏秀雯暗自叹到。

　　“也罢，本夫人就大人有大量放过你，但是若不罚些什么，倒显得我这个主妇好欺辱。”黄何氏面目逐渐变得狰狞“你这小丫头，就扇自己50个耳光，边扇边说夫人我错了，罚完了再走。”

　　“是，夫人……”春笙麻木地道谢，说完便开始了自己的惩罚。

　　“啪、啪、啪”一声声脆响环绕在这小小的厨房当中。每扇一个耳光，梅香就会记一个数。苏秀雯满脸泪水地看着正在自扇耳光的春笙，自己的手疼又算得了什么呢？接下来的日子才是真正的地狱吧……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苏秀雯只觉得时间被拉的无限长，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难熬过，

　　“啪、啪、啪”苏秀雯脑子里嗡嗡的响着，好像那些耳光一个个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41，42，43，44，45，46，47，48，49，哎呀”梅香突然笑了起来“春生姑娘，我突然忘了刚刚数到多少了，我们就重新开始吧？”

　　“夫人夫人！春笙她只剩一个了！求夫人绕过她！……”苏秀雯哭着爬到了黄何氏的脚边。

　　黄何氏眉目之间闪过一丝阴冷“本夫人可没听见，再说你说她只剩一个了，可有证据？”

　　“方才梅香姑娘已经数到了49不是吗？求夫人绕过春笙吧！秀雯给你磕头赔罪了！”

　　“我房里这贱婢一向数不清数，你说是吗梅香？”

　　梅香咯咯的笑了“是的，夫人，奴婢一向数不清。”

　　春笙小鹿般的眼睛里闪过浓浓的恐惧，可黄何氏那铁青可怖的面孔又让她放弃了挣扎。

　　“姐结…说…滴…似”春笙话都讲不清了，她看了看自己的主子，心一狠又开始扇自己巴掌。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黄何氏终于满意了。“好了，滚吧，本夫人也看烦了。”

　　此话一出，春笙如闻大赦般走了。苏秀雯见春笙走了，便也想一同前去看看自己与春笙的伤势，刚起身要走，黄何氏便一把把她摁在了地上。

　　“走，走，走！本夫人叫你走了吗？”黄何氏慢条斯理地玩弄着自己长长的指甲。“你这贱人，你的苦才刚刚来呢。”黄何氏冷笑着说。

　　苏秀雯只觉得眼前一黑，她绞紧了衣衫，咬牙道“夫人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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