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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萧正九此人,有毒吧


  凤溪只朝着春音神秘地笑了笑,从柜子底层抱出那个御赐的木匣,打开,从中拿了十块金条出来。

  “我知道你在为什么事儿发愁呢,这钱本想借给你一些,帮你打官司的。”

  春音摇摇头,将那金条推开,“小溪,我不要打官司,真的不要。”

  “你听我说完嘛,”凤溪眸光中暗藏笑意,知道你舍不得打官司!

  她继续说着,“现在我决定,还是把这钱借你,不过不是用来打官司,是用来给你置办嫁妆的。”

  春音起初没反应过来,“嫁妆?”

  “对啊,那贺老三怎么说也是朝廷官员,你嫁给他,怎么也得备一份又好又足的嫁妆,撑撑脸面,这样婚后也多一份底气不是嘛?”

  凤溪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些个金灿灿的黄金用一块帕子包好。

  “这点钱不多,也够备一份嫁妆了。”

  “你......小溪......那个......”春音往日里嘴皮子利落得很,此时居然跟个小结巴一样,半天说不出话来,吞吞吐吐半天,才问出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凤溪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

  春音打了个哆嗦,“小溪,你好可怕。”

  “可是你自己凑过来的,我还一边准备书院考试,一边帮你筹备嫁妆,你说我容易吗我?还说我可怕?”

  春音忙认错,“好了,我错了,只是这么多钱,我受不起。”

  凤溪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能不能豪气点,我可是朝廷六品官员的妹妹,你呢,将来也是八品官员的夫人,这点金子算得上什么?贺老三虽是喜欢你的,但嫁妆这种事也半点不能含糊,好歹咱也是将军府的人,得风风光光嫁出去。”

  春音有些发愁,“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

  她也知道贺老三愿意娶她是个好事,可她不想被人强迫,心里就是别着一股劲儿,她去给贺老三松了毯子,早上天还没亮就把那毯子偷偷拿了回来,就是因为心里还在纠结,不想被贺老三发现而已。

  凤溪说道:“左右这钱你先拿着,慢慢想,想好了再做决定,反正,没人强迫你。”

  春音感激涕零,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头接受了,“小溪,我想好了,我嫁。”

  凤溪问道:“想好了?”

  “嗯。”春音点点头,其实不是想好了,而是别无选择。

  她不想再拖累别人,也不想再过受人耻笑的日子了。

  “这钱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

  “那当然,你以后也是当家的主母了,肯定能还我,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安心借给你的。时候不早了,我再去看会书,也要睡了,你早点休息。”

  凤溪说完,将手绢包好的金子塞到春音手里,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

  “诶,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怎么知道我......”春音说到一半,‘愿意嫁给贺老三’几个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凤溪没直接回答,只是刚刚还一脸慷慨,视金钱如粪土,此刻又跟个刻薄小妇人一般,斤斤计较道:“对了,拿了我的毯子,可得还回来。”

  说完离开了。

  春音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

  说起来,她也是因为那天晚上,才发现自己,其实是关心贺老三的。

  接受一个人,接受一件事实,几乎是一瞬间的事。

  在那之前,春音还想着如何让贺老三消失在这个世界,这样她的耻辱、污点,便能一并消失。

  但贺老三居然偷偷来找她,不仅没有强迫她,还信誓旦旦地和她保证要负责要地,娶她过门。

  那男人一改之前的暴戾凶恶,半带央求地求她原谅。

  她心里纠结啊,怎么能嫁给一个强占了自己身体的男人!

  可是不嫁,她便背着这污点,在别人异样嘲弄的眼光下苟且偷生一辈子。

  越是纠结,便越是烦躁,抑制不住地想去一刀杀了这个占据她身体后又扰乱她心思的男人。

  她在浣衣坊干重活,又经常吃不饱,被人欺负只能吃剩饭的情形被贺老三看见了。

  他便带了胡饼给她。

  那块胡饼,便是压到春音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终于动摇了,对于春音来说,那已经不仅仅是一块胡饼了,而是铁汉,哦不,糙汉的柔情,也是挣脱泥沼的希望。

  她现在的生活太糟糕,所以得到一点甜头,就很容易感到满足。

  直到现在,春音扪心自问,她还做不到喜欢贺老三,那天晚上贺老三被扔在街上,她是真的心软了,脑海中一遍遍出现的,都是他怀中揣着的那块胡饼。

  然后,便是他有些憨憨地和自己认错的模样。

  越想,越是睡不着。

  只是,为什么会一遍遍地想起这些?

  春音去给贺老三送了毯子,回来后觉得满心轻松,这才后知后觉。

  她已经不像从前那般排斥贺老三了。

  她接受了。

  春音在原地愣了半晌,看了看手里的银两,沉甸甸的,居然有一种十分不真实的感觉,恍若梦寐。

  眼前她要走的路,和她之前所想的完完全全不一样。

  她也觉得不可思议,她怎么会选择嫁给这么一个粗鄙残暴之人?

  贺老三此人,没读过什么书,举止粗鲁,说话土里土气的,五官平平,虽然算不上丑却也没什么惊奇之处,除了一身蛮力也没什么优点。

  但他再怎么平淡无奇,她下半辈子要依靠的男人,也只能是他了。

  那是她满满苦海中的一座岛,虽是荒岛,却也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仅此而已。

  次日,凤年泓便带着贺老三来拜访了将军府,商谈贺老三和春音的婚事。

  大夫人对此有些惊讶,叹了口气,觉得春音这孩子,从前生生将自己的福气给作没了,现下时来运转,也算是上天庇佑,再给她一次机会。

  所以很快便答应了下来,婚礼自然是越快越好,所以婚期就定在三日后。

  因春音只是个府里的丫头,婚事也没有大办,贺老三送了彩礼,抬了轿子,便从侧门将春音接了出去,整个流程略显仓促。

  过程虽仓促了些,但凤溪却是真心希望春音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春音是个性子烈的人,只要拿出从前当管事丫头的本事来,治住一个贺老三,还是绰绰有余的。

  临走前,她给春音盖了红盖头,整理了嫁衣,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好在,他是喜欢你的。嫁过去后,好好过日子。”

  女人嘛,时间久了,经历多了,才知道找一个爱你的人,比找一个你爱的人,要重要得多。

  故事的开始,虽然压抑沉重,但过日子都是要往后看的,好日子都是要靠自己一步步争取来的。

  春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心里五味杂陈,却也没说什么,只是红盖头下那双清亮的双眸有些洇湿。

  贺老三来接亲的时候,嘴都要咧到后脑勺了。

  春音从前好歹也是将军府的一等丫鬟,跟在主子身边,受到的熏陶教育,也是大户人家的风范,就这么嫁给了贺老三,着实让人觉得好端端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凤溪缠着春音走过去的时候,打心底里不想把春音交给贺老三。

  “你就不能收敛点?”笑得当真是让人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贺老三挠了挠后脑勺,也不害臊,直说道:“娶婆娘就是高兴事,收敛干啥?”

  春音害羞,悄悄用胳膊捅了捅他。

  贺老三瞬间心海荡漾,看看,他家娘子都急得捅他咧,定是着急上花轿咧!

  凤溪把春音交给了喜娘,便站定了脚步,心里的大石头也终的落下。

  贺老三嘿嘿几声,看着春音上了轿子后,神采奕奕地上了马。

  脸上的得意非但没有收敛,还愈发张扬。

  怎么看都跟个拐卖良家妇女、一番哄骗下来诡计得逞的人贩子似的。

  相比之下,迎亲队伍中,另一个骑在马上的男子就稍微显得格格不入了。

  那人是沈昂。

  虽然他从前也是清风寨二当家的,名气却是都没有贺老三的大。

  果然名气都是炒起来的。

  这沈昂因为绯闻少,又不喜言语,所以人也没什么存在感。

  只是凤溪每次见到他那张死人脸,心里总是泛起一丝寒凉。

  若不是他穿了玄色外衫,胸前带了小红花,看那表情,真跟送葬的没啥区别了。

  接亲的队伍一直走到巷子的尽头,在要转弯的地方,却是停住了。

  “那边怎么不走了?”队伍迟迟没有前进,凤溪上前几步,张望片刻,也没看出什么缘由来。

  她身边只站了小云和府里的几个杂役,还有就是叶青,这婚事虽不盛大,但也需要人手,他便被萧正九差了过来帮忙。

  几人伸着脖子往巷口张望了会儿,都摇摇头。

  “叶青,你腿脚好,赶紧过去看看。”

  叶青正好好奇,听了凤溪的吩咐,迅速跑了过去,不过一会儿,便回来了,脸上的神情颇为无奈。

  “前面到底怎么了?”

  凤溪走上前去问道。

  叶青组织了一下语言,说明了缘由。

  “前面巷口转了弯有条河,有人在河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此时刚刚捞上来,周围围了不少百姓,把路给堵了。”

  “怎么碰上了这种晦气事儿?”凤溪皱了皱眉,又问,“那发现了尸体,怎么也不能把整条路给堵了呀。”

  “本来没堵,但那便正好是集市,出行的百姓众多,出了这等不寻常的事,便有好多人驻足观看,这路便给堵了。那边没管事的,贺老三还有其他几个人喊了半天让路,愣是无人回应,该看热闹的还看热闹。唉,左右成亲的不是他们。”叶青说完,又丧气地小声嘀咕了句。

  凤溪提了提裙角,“我过去看看。”

  “凤姑娘要不还是别去了,那边毕竟死了人,我过去跟他们说说,让贺老三他们退回来,从别的路走就是了,只是远了点,误不了吉时。”

  “都转过弯了,没法退回来了,那是结婚的车队,怎么能走回头路呢?”

  话音刚落,从他们身后驶过一辆马车。

  那马车行得匆忙,凤溪急忙往边上避了避。

  这里毕竟是将军府的侧门,那马车不顾旁人肆意冲撞,险些撞了凤溪,小云有些生气,扶住凤溪的胳膊,愤愤道:“姑娘没事吧,这马车也真是的,居然这般无礼,险些伤了姑娘。”

  小云说完,那马车居然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一男子从中微微探头,眸光淡淡地扫视过来,在凤溪身上顿了顿,似笑非笑道:“原来是凤姑娘,好久不见。”

  凤溪抬头一看,也微微颔首以作行礼,“谢大人,好久不见,”说完又伸手指了指巷口,“谢大人可是要到巷口后右转?”

  谢重霄点点头,“正是,你怎么知道?”

  凤溪笑笑,“听闻那边出了命案,这种事儿,怎么能少得了谢大人?谢大人等会儿过去,小女正好有一事要拜托大人。”

  “凤姑娘不必客气,直说便是。”

  “前面那成亲的车马被人群堵住了过不去,这婚车又不能走回头路,大人能否帮忙疏通一下,让我们的车马过去?”

  谢重霄闻言,点点头,“凤姑娘放心,百姓堵了路,本就乱了秩序,本官自有责任在身。”

  凤溪颔首道了声谢。

  谢重霄放了车帘,对着车夫吩咐了一声,便往前面去了。

  不过一会儿,前面贺老三的队伍开始往前行进,渐渐消失在巷口,只是因为经过的场合特殊,鼓乐便也免了。

  凤溪想起些什么,转身吩咐小云,“小云,你快回屋,把我放在里屋柜子里的那把黑伞拿过来,今日刚好有机会还给谢大人。”

  小云听过,忙小跑着回了屋去,不过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地又跑了回来,手里抱了一把黑伞,交到凤溪手里。

  凤溪接过来看了看,“走,咱去给谢大人送过去。”说完,又转身对其他几个杂役道:“你们都先回去吧,大家都辛苦了,叶青,你带他们进去,把赏银发了。”

  叶青愣愣地“哦”了一声,不解地看了眼凤溪大步流星往前走的脚步。

  前面可是有尸体的,一个姑娘家,不应该吓到浑身发软吗?

  这咋还蹭蹭往前凑呢?

  凤溪走到巷口的时候,道路已经被疏通,现场也井然有序,来了带刀的官兵,百姓自然乖乖听从指挥,撤离现场,不敢多留。

  谢重霄还在查验尸体,凤溪没上去打扰,就站在旁边等了会。

  等仵作去查验完尸体,现场也处理得差不多了,谢重霄正想上马车回府,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凤溪朝他招了招手。

  谢重霄见状急忙走过来,“凤姑娘还有事?”

  凤溪将手里的黑伞递过去,“这是上次借你的伞,正好还给你。”

  谢重霄接过来,“劳烦凤姑娘了,一把伞而已,着实不用放在心上。这里是命案现场,凤姑娘还是避开些好,免得污了姑娘的眼。”

  凤溪笑笑,“没事,有借有还才再借不难,而且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我站在这边,他又不会过来咬我。”

  谢重霄望了凤溪一眼,眸中略过一丝惊异,觉得此言甚是有趣,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伞,嘴角漫过一丝笑,将伞还了回去,“凤姑娘怕是弄错了,这伞还是拿回去吧。”

  凤溪惊讶,“怎么弄错了?这难道不是你的伞吗?”

  谢重霄摇了摇头。

  “怎么会?这就是上次你借给我的那把呀?”凤溪奇怪地将伞拿了回来,转头问小云,“小云,可是从里屋最靠墙的那个柜子里拿的?”

  小云点点头,肯定道:“是的姑娘。”

  凤溪不解,那便没错,她就是把伞放在那里了,怎么谢重霄说这伞不是他的?

  正打量着,凤溪忽然目光停住,明白了。

  当初谢重霄借给她的那把伞,伞柄上清清楚楚刻了一个‘谢’字,后面还刻了‘应天府’,而她手里这把伞,伞柄上刻的字是怎么回事?

  什么鬼?!!!

  萧?

  将军府?

  什么时候,这个‘谢’字变成了‘萧’?‘应天府’也变成了‘将军府’了?

  我靠!凤溪顿悟。

  萧正九此人,简直有毒吧!!

  ------题外话------

  萧正九:用伞给自己加戏,老子真机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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