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小雀妖死了

　　盘古心里突然跳出来的想法，便是离开悬山。

　　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迅速占据了他的思想，促使他打消了回到狩猎现场的念头。

　　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于是，本来准备向上攀爬的盘古，开始沿着红心藤向下攀爬，他首先要攀爬到悬崖下方，然后再顺着悬山的根须攀爬到浮界的地面上。

　　当盘古开始往下攀爬的时候，他想到了波波。心里不由地生出了一丝愧疚，波波对他太好了，他这样不辞而别，是对波波最大的不尊敬。

　　波波会而着急和伤心，它还有可能因此受到螣矖族长的责骂和处分。

　　但是盘古顾不得这么多了，因为他是人不是半人兽妖，不能留在悬山上一辈子。

　　他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去寻找答案。

　　还有妖灵学院的灵体测试，让他对悬山突然就有了一种陌生感。盘古深知，既然所有灵体测试项目的数据均为零，那么他再留在悬山，只会被像龙舞和虎啸这样的半人兽妖笑话。虽然螣矖族长或者波波会保护他，让他听不到嘲讽之语，但是螣矖族长和波波无法阻止所有半人兽妖在心里嘲讽他。

　　盘古是一个极其要强的人，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现实。

　　既然永远都无法融入悬山，无法融入全是灵体的半人兽妖家族，那他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悬山。

　　盘古不敢将这件事情跟螣矖族长和波波说，因为他还太小了，螣矖族长和波波是绝对不会允许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独自去充满危险的浮界行走的。

　　若是证得它们的同意后再离开悬山，也许他还要等上许多年。

　　尤其是当他听到关于阴阳神树的消息后，就更加等不及了。

　　虽然他并不知道诸界相交之地在哪里，也不知道阴阳神树在哪里，但是到浮界中去寻找，总比留在悬山苦等机会要多得多。

　　虽然浮界很危险，但是不经历危险，哪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盘古始终认为，只要有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如果一时没有回报，说明自己付出的还不够。

　　盘古朝下看了看，距离崖底还有七十八丈，照这个速度爬下去，得需要很长时间。

　　盘古觉得自己应该跟小雀妖道个别，如果没有它，他永远都不会找到这个山洞，也永远都不会见到红盔、红甲、白翼和紫糖果。

　　“小雀妖，小雀妖。”盘古喊了几声，小雀妖并没有回应他。

　　“主人是在喊小雀妖吗？”红盔问道。

　　“是的，是它把我带到这里来的，我得跟它道个别才行，否则会显得很没有礼貌。”盘古说。

　　一阵沉默。

　　“红盔，你怎么不说话了。”盘古问道。

　　“主人…”红盔在迟疑，过了一会儿，好像终于鼓足勇气似的，说：“主人，我虽然不想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是我又认为，欺骗主人是非常不应该的，所以，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思考之后，我决定还是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主人，小雀妖其实不是一只妖，它只是一个能量体，只不过它看上去跟一只妖非常相像。”

　　“可是它看上去的确很像一只妖。”盘古说，“它为什么不见了？”

　　“因为它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红甲说。

　　“还是我跟主人说吧！我说的话通常比较清晰，而且容易听懂。”白翼说，“主人，请允许我代表它们先向你道谦，恳请主人理解的是，如果我们不制造一个引路的能量体把主人引来的话，主人也许永远都找不到这里来的。”

　　盘古心中顿时心如明镜，说：“我知道了，小雀妖不是妖，而是你们制造的能量体，它的任务就是把我引到这里来，找到你们。”

　　“主人说得非常对，主人的聪明超出了我的想像。”紫糖果说。“能量体的任务完成了，所以它消失了，虽然它的消失令我非常难过，但幸运的是它并没有生命，所以不太懂得留恋和痛苦。”

　　“你们为什么不让它一直活着？”盘古说。

　　“主人，它像我们一样，从来没有活着过，所以也从来不会死去，它只是消失了。”白翼说。

　　“生命之体会死亡，没有生命的能量之体也会死亡，只不过死亡的方式不同罢了。小雀妖本来可以自由自在地飞行，可以与人对话，可以有欢乐和痛苦，现在消失了，你们怎么能说它从来没有活着过呢？我认为小雀妖的的确确地活过一回，就像你们一样，你们一直活着，所以你们能听到别人说话，自己也能说话，能感到快乐、孤独和痛苦。当有一天，你们再也不能说话，也听不到别人说话，感受不到快乐、孤独和痛苦，那你们就是死了，可是谁能说你们没有活着过呢？”盘古大声说道。

　　又是一阵沉默。

　　“主人说得有理，是我们错了。”过了一会儿，紫糖果说。

　　“我们都错了。”红盔、红甲、白翼异口同声说。

　　“活着的确有很多种方式，主人的活法是其中的一种，我们的活法也是其中的一种，可惜这么一个浅显的道理，我们活了几万年才刚刚弄懂。”红甲说。

　　“朝闻道夕死可矣！主人才不过活了十几年，懂得的道理却比我们更多。”白翼说。

　　“这就是为什么主人是我们的主人，而我们却不是主人的主人。”紫糖果说。

　　“我们只能是主人的部属。”红盔说。

　　“小雀妖再也活不过来了吗？”盘古问道。

　　“对不起主人，它已经永远地死了，因为我们离开了。”红甲说。

　　“主人，小雀妖的能量取自于我们，我们走了，能量消失了，小雀妖便消失了。”紫糖果说。

　　“紫糖果，它不是小雀妖，它只是个能量体。”白翼说。

　　“白翼，主人说是小雀妖便是小雀妖，紫糖果是对的，它在这种方式安抚主人。”红盔说。

　　“我也在安抚我自己，我为小雀妖的消失感到忧伤。”紫糖果说。

　　“我们都感到忧伤。”红盔、红甲、白翼都说道。

　　“好吧！既然活不过来了，那就只能这样了。我得赶紧下到悬崖底下去。白翼，我现在可以生出翅膀吗？”盘古问道。

　　他站立的地方距离崖底太高，照这个速度攀爬下去得用很久的时间，若是能生出双翼，便省事多了。

　　“当然可以，主人，你下命令吧！”白翼说。

　　盘古在意念中下达了命令，可是仍然如刚才一样，他的背上并没有生出双翼。

　　再试，还是如此。

　　“主人，我感应到了你的命令，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白翼无奈地说。“请主人相信，我一直在努力。”

　　“我也给不了白翼任何能量。”紫糖果说。“我分明能感觉到，能量一直都在，可就是用不上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盘古问道。

　　“主人，正常情况下，你一定是能飞的，可是我们好像遇到了不太正常的情况。至于原因，虽然我一直在想，都快把头想破了，也没想出来。”白翼说。

　　“是的，主人，我也一直在想。”紫糖果跟着说，“不过我比白翼聪明一些的是，我想到了一个原因，我没有感应到主人体内的能量，说明主人的身体只是一个凡体。所以主人虽然能用意念给我们下达命令，却不能与我们建立能量通道，无法控制我们。我们的能量和主人的能量是相互依存的。主人，我说明白了吗？”

　　盘古点头，说：“说明白了。”然后心里一阵难过，说：“你们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个普通的凡体，在妖灵学院的灵体测试中，我的所有测试数据都是零，说明我没有灵根灵血灵骨灵脉，永远都成不了灵体。”

　　“这是个问题。”白翼说。

　　“这的确是个问题。”红盔跟说着。

　　“是不是代表着主人永远都控制不了我们？”红甲说。

　　盘古站起来，说：“算了，这件事情以后再说，我现在得赶紧离开悬山，否则就会被波波抓到。”说着，迈步就往前走。

　　“主人，波波是谁？”糖果问道。

　　“波波是一只九妖级的半人猿猴妖，它陪了我十年，是它把我养大的。波波跟你们一样，特别喜欢唠叨，一天不说话就能憋得割腕上吊跳崖撞墙，你们要是在一起，就更加热闹了。”

　　“我现在很想见到它。”紫糖果说。

　　“我们都想见到它。”红盔、红甲、白翼齐声说。

　　“不行，你们一旦见到它，我就被抓回去了，它现在一定在到处找我呢！”盘古说。

　　“主人不怕，它要是想抓你，我们就打败它，不让它把你抓回去。”红甲大声说。

　　“你又开始吹牛了，我们现在可是连一点忙都帮不上。”白翼说。

　　盘古一路走着一路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犯了毛病，喜欢自言自语呢！

　　盘古用了很长的时间才终于从悬崖上攀爬下来，稍稍休息一会儿，赶紧继续往前走。

　　离开悬崖底下后，他穿地一片丛林，翻过一道沟壑，来到悬山根部，悬山的根部距离浮界的地面又有数百丈之高，密密麻麻的根须自悬山根部一直垂向地面，悬山就像是一棵奇形怪状的大树。

　　盘古只能抓着这些根须攀爬到浮界的地面上去，这么高的距离，若是一个不小心掉下去，绝对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但是没有什么困难能够阻挡盘古，他有着无穷的意志、决心和勇气。

　　盘古双手抓住一条粗细适宜的根须，身体悬垂，开始往下攀爬。悬山根部垂下的根须有成千上万条，密密麻麻，粗的细的长得短的都有，有些粗一些的根须上又生出更细的根须，有些根须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石头，就像是葫芦秧上挂着的葫芦，这些细根须和挂着的石头极大地方便了盘古，让他节省了大量的力气。但即便是这样，在整个攀爬的过程中，仍然有四五次，盘古都差点失手坠落，每次都是那些纵横交错编织如网的细密根须救了他。

　　盘古从中午一直爬到下午，累了就找块结实一点的石头，坐下来歇一歇，当太阳落山的时候，盘古到了距离浮界地面不足三十丈的地方。

　　下面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草原上生长着又高又密的茂密，盛开着又大又鲜艳的花。

　　天就要黑了，在这个时候到浮界去，危险比白天不知要大多少倍。

　　盘古找到了一个根须又细又密的地方，将那些根须缠绕起来，系成了一个又大又结实的网，舒舒服服地躺了上去，他准备就在这里睡一觉，等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再下到浮界的地面上。

　　盘古很快睡着了。

　　浮界的夜极不平静，四面八方都传来不知名的猛兽的吼叫声，听起来非常恐怖，但这样的吼叫声并不影响盘古的睡眠，他实在是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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