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谨：菩萨显灵
她一路都没有回头。
看着她进了屋，我在门外徘徊。要不要进去呢？要不要进去道歉呢？
小玉出来了。
我跟上她若无其事地问：“你不在屋子里侍候大小姐，胡乱跑什么？”
“大小姐的脸被虫子咬了，她让我打些热水洗脸。”
不是虫子咬了，是我咬了。不对，是我弄的。
我的心上人，咋会这么好呢？从来不说别人的不是，上次的事也一样，家里人除了小然外，都不知道。从未来岳母对我的态度里，可以看出来，连她都不知道。
“你不用管了，先去夫人那里吧。我一会儿带她出去找个郎中，帮她看看。”
人一定要多行善事。
说不定哪一天，你做的善事，就方便了自己。
枫桥寺的冰窖还是五年前，我着人建的。那时候想着，有冰了，夏天里，大家吃个冰粥冰果什么的不错。
我拿了半袋子冰块，敲响了她的门。
“我困了，正准备休息，你来干嘛？”她堵在门口说。
我举着手里的冰块，向前走：“我帮你敷一下脸。”
她要是不后退，我就贴上她了。
如我所料，她转身就走：“不用。”
耍心眼，她哪里是我的对手。平时里，我是不想对她用罢了。哎，现在不是没办法嘛。
她用被子蒙上了头。
人在气头上时，千万不能火上浇油。这时候，我如果去扯她的被子，她肯定会以为我强迫她。
我等。
有她在的地方，等待的时光，也是那么的愉快。
看到她悄悄地拉开了被边，看到了她好看的大眼睛。
我想了一下说：“我看你能坚持多久，没我想像中的时间长嘛，反正又不是我疼，我有的是耐心等。”
我疼啊，心疼。
假如有人正在生你的气，你想让她做某件事的话，不要哄她。她正想跟你对着干呢，你说东她一准要往西。
她伸着脸说：“快点给我敷敷。”
我想帮她敷，还想顺便摸摸她的脸。哼，我要是真给她上手了，她指不定又生出啥事呢。才不信，她会这么听话。
我还不了解这个坏妞。
把冰袋扔给了她。
用类似的激将法让她喝了水，又愿意同我一起去寺院外吃豆花。
在她穿鞋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以前的方法错了，大错特错。她一直都以为我是她哥，根本就不会朝男女关系上想嘛。
这个想法，让我豁然开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如果没有一个突破点，依旧是没有任何进展。
“阿弥陀佛。”
枫桥寺果然是风水宝地，菩萨显灵，来给我指路了。
可是，菩萨只是给指了方向，没告诉我具体咋办啊。最难的是开场白，咋说呢？说啥呢？总不能直接说：我爱慕你。这会吓着她的，得慢慢引导。
“明月，你是不是喜欢我？”
“要我说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
真话肯定是不喜欢我，那假话就是喜欢，假话听听也好。
正如我想的这样，她说：“喜欢啊，当然喜欢，你是我大哥，我怎么能不喜欢你。”
还是想听真话，我鼓起勇气说：“真话呢？”
“没有真话。”
还好还好，没说不喜欢。
“不行，你今天要告诉我真话，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究竟是怎样的。”
“你是我大哥，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不喜欢你们三个，难道要去喜欢红玉的哥哥呀。”
绕了一圈子，绕到正点来了。我说：“我要不是你哥呢？”
不是亲兄妹的话，那就要有个人不是父亲的亲生孩子。
那当然是我了。
我告诉她的时候，她居然信了。眼睛长那么大，不是看东西的，难道是吃饭的？看不出来，我跟父亲长的还是很像的吗？
傻妞啊，好糊弄。
傻妞跟在我身后。
很想牵牵她的手，很想。静悄悄的黑夜里，两个人牵着手走，多么美妙的事。若是能把她抱进怀里，再亲一下，此行将是无遗憾了。
万事开头难，想要牵手的话，说不出口啊。
犹豫了一路，眼看着院门就要到了。
不能犹豫了。
我转身向她伸出手，装着十分随意地说：“天黑，来，拉着我手。”
“不用不用，我看得见。”
第一句说出口，后面就没那么难了，我直接抓住了她：“不用跟我客气。”
她的手心和手指上，有一层薄茧。看起来柔软的小手，还挺有劲，她挣扎道：“放手放手。”
她小声而又激烈的话语，破坏了这美妙的场景。我对她“嘘”了一声说：“不要说话。”
“你拉我干嘛。”
男人主动拉女人的手，是表示想同她亲近，除此之外还能干嘛？不知道的话，我用行动告诉你好了。
我松开了她的手，转而把她抱在怀里，然后如愿以偿地亲了上去。
喜欢一个人就情不自禁地想靠近她，想接触她的身体，想完完全全地拥有她。
夜风荡漾，沾满了香甜的气息，吹起了梦的涟漪，吹落了繁花串串，摇摇晃晃，悠悠荡荡。
我的心也随着在失落处恍惚，在恍惚中寻觅，想探索得更多。光滑的贝齿挡着了我前进的路。在我有些急燥时，终于张开了，却是一下子咬着了我。
腥气瞬间充满了口腔，我只得松开，委屈地说道：“你怎么咬我。”
“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怎么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呢，我更急燥了：“刚不是告诉你了嘛，我不是你哥。”
“你是不是找不到媳妇了，就打我的主意。你这登徒子，难怪媳妇会跟别人跑。”
她生气了。
怎么办呢？
得找个理由给自己开脱，不能让她以为我是在强迫她。
我灵机一动说：“喜欢我的好看女子多了，我是想着今天伤了你的脸，给你补偿一下，才亲你，我以为你会欢喜。不愿意告诉我一声好了，为啥咬我。”
这理由好，能进能退。
“你放开我。我讨厌你拉着我，离我这么近。”她好像更生气了。
可我喜欢你呀，我想拉着你呀。我说：“我一松开，你就跑了。是不是我刚才说很多女人喜欢我，你不高兴？我不喜欢她们，不喜欢太主动的女人。”
你拒绝了我，我也喜欢你；你咬伤了我，我也不生你的气。别人对我再好，我都不喜欢，我就是喜欢你这样的。
“我要回去，一刻也不想看见你了。我才不关心你的私生活，你有一万个女人也跟我没一点关系，我不喜欢你，无论你是不是我大哥，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以前讨好你，是因为你是我哥，现在我知道你不是我哥了，再也不用假装喜欢你了。”
她连珠炮地说着上面的话，一句更比一句的伤着我的心。
不喜欢我，放在心里就好了，干嘛要说出来呢？
我以前有段时间也很讨厌她，我就从来没说出口过，对谁都没说过。
两个人斗嘴，就好比打架，是不能认输的。输了没脸面，我为自己争辩道：“你明明是喜欢我的。”
她接下来的话，更难听了：“你脑子有问题啊，我不但不喜欢你，还讨厌你。你是不是觉得你未婚妻也喜欢你？她都跟别人跑了。”
平时看起来挺乖巧懂事的妞，说起难听话来，句句都似卒了毒小刀子，声声扎人心，火辣辣的疼。
太坏了太坏了。
揭人不揭短的道理，不知道么？若是我心里的未婚妻跑了，我肯定都难过的肝肠寸断了，再有人跑过来打击我，我得跟他拼命。
还好不是。
还好不是。
话说回来，那个不相干的人占住我未婚妻的位置，她跑了，我才能有新未婚妻啊，她不跑，我咋能同你成亲呢？
想到自己此举的英明，就又有些开心，我愉快地说：“她跟别人私奔了，我就没有未婚妻了，又可以重新选择，这世上可爱的女子那么多，为什么要成亲那么早。”
最终，我连哄带激的，让她同我一起去吃了她爱吃的豆花。她居然用水漱了口，不但讨厌我，还嫌弃我啊。
情路坎坷。
次日清早，母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我心虚地舔了一下被坏妞咬破的嘴唇，母亲又看我了两眼，欲言又止。
晚上吃饭的时候，母亲问：“明月呢？”
“跟小玉在一起，我不让她过来了。”我把目光望向别处，说：“寺院是清静之地，她那爱说话的样子，一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的，怕打扰到您。”
母亲叹了一口气。
我在心里也叹了口气，我的心事，大概是被母亲看穿了。
在同里的时候，不用向母亲每天请安，现在出来了，离的这么近，不要每天来看一下吗？不但是个坏妞，还是个不懂事的妞。
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不想看到我，直说，我避避就行了。
难受。
委屈。
两日后的下午，小玉跑来告诉我，坏妞在山上等我。
我怀着忐忑又有几分欢喜的心情，一步一步的上山，朝着她靠近。
三天前的事，后悔吗？
不后悔。
一点都不后悔。
终于迈出了一步，不是吗？
“大哥，下午好啊！”她平静的同我打招呼。
暗自松了口气，只要愿意同我说话，就好办了。
我对着她笑了笑。
看到她脸上渐渐泛起了红晕，我想到了一句话：眼睛水灵灵，脸上红霞飞。
她的脸别到了一边。
三师兄看见漂亮女子，就爱上前挑逗。他说过，要是哪个女子对着你脸红，就说明她对你有意。我问，为什么？他说，脸红说明在心里想你了，想到与你做亲密的事了，所以才会脸红。
甚有道理。
我坐在了她身边，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你脸红什么？”如果她不动，我就再进一步，亲一下她白里透红的小脸蛋。
反正已经惹她生气了，也不怕再多添一笔。
她跳下石板，往一边退了两步，我刚要噘起的嘴巴，落空了。
此时，她咽了一下口水。
难道是想亲亲？
眼前她一脸娇羞的样子，真是太可爱。
不让亲，摸一下也行啊。我捡起一枚枫叶，插在了她的鬓角处，顺手轻轻的抚了一下她的脸。
她没有觉察。望着我说：“大哥，过去的事，我们都不要计较了，以后好好相处，行不行？”
我从来都没有计较过啊，特别想同你好好相处呀。欲擒故纵，不能表现得太急切，我说：“怎样算是好好相处呢？”
她笑道：“原来那样就好。”
“不好。”
艰难地走到目前的境况了，再让回归到原来的样子，打死我，我也不干。
你嫁给我才好。
我委婉的向她表达了，我心里的想法及理由时。她说：“父亲不会同意的。”
不要说是父亲。只要你同意，全天下我都能让他同意。面对一个我热烈爱慕的人，我毫无办法，对付别人，办法多的是。
费尽心力，终于让她答应同我相处一段时间。
长的好，家里人好，会对她好。
去哪里再找个像我这样更适合她的人。只要她给我机会同她交往，她一准能发现我的好，准能心甘情愿的嫁给我。
到时候她万一发现不了我的好呢？
没事。
那时候我就死心了。
那就走下策了。
我又抱住她的时候，以为她会反抗，居然没有动。
“砰砰砰”心脏跳的厉害。
激动啊。
终于又可以亲了。
咫尺的距离，仿若经历了千山万水。
抬眼一看，她好看的大眼睛，正溜溜在望着我。
这么望着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闭上眼，张开嘴。你要学着接受我，做多了，你就知道其中的好了。”
看着两把小扇子把眼睛遮上了，我也闭上了眼。
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了我们二人。
这样抱着不够，还想要的更多，想把她融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让她完全成为自己的，再也跑不掉。
谁也阻止不了我向她靠近的脚步，前面有刀山火海也阻止不了。何况是衣服。把它扯掉，撕碎。
可是一扯，就带动了身下的人。从哪里下手里呢？上下摸索，急得我心里团团转，上蹦下跳。
“大哥，你想干什么？”随着她这句问话，我一下子看到了她惊慌的眼睛。
是啊，我现在在干什么啊？
我把头埋在她的脖颈处，说出了心里话：“我想要你。”
“要不，你先站起来，让我脱了衣服？”
什么？我没听错吧？她愿意？她竟然愿意！三师兄说的果然没错啊，亲的次数多了，就会越来越想了。
欣喜若狂。
我急急地说：“不行，这里不行。我们下山，去我屋里好不好？”
我不让她走路，抱着她下去。我的速度很快，一睁眼就到了。
在我心花怒放，激动万分的时刻，她怒气冲冲地说：“你还真想搞事呀，大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妹妹。”
我毫不犹豫地说：“我会娶你。”
反正早晚要成亲的，早晚都是我的人。那件神秘而又美妙的事，早做晚做，不都一样吗？早做早欢喜，早做早安心。
“你不起来，我抓你脸了。”她向我扬起了手。
看她的样子是要来真的了。
怎么这样对我。起初明明没有反抗，挺顺从的，又莫名其妙地生气了。
太不讲道理了。
太坏了。
身体好难受，我捂脸站了起来。
咋会爱慕上这样一个反复无常的坏妞。
“你走，还是我走？我不想看见你了。”她压抑着内心的怒气说，眼睛里是满满的悲伤。
“我走我走。”
说着转身向山下走去。
走只是做做样子，她还在山上，太阳已经落了，这附近又没人，我哪里会真的离开。
她这个坏人，对我坏，我不能对她坏。
我弯着腰走到她看不到的地方，坐了下来。
低头看了看身下，抽了口凉气，仰头望天，不好意思再看第二眼。
世上有那么多好女子，那么多容易到手的女子，怎么就看上她了呢？太坏了，没一点优点。爱撒谎，长的也不好看，眼睛傻傻的，表情傻傻的，嘴巴也傻傻的。
没一点好。
在我翻来覆去地腹诽她时，听到了她小声的哭泣，抽抽嗒嗒了一会儿，接着放声大哭。
我站起来，回走几步，探头朝她望去，昏暗了光影里，她坐在石板上，头埋在双膝间，哭得身子一颤一颤的，像一枝风中无助的柔弱的芦苇。
我揉了揉脸，朝着山上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不想看到我，我去自讨没趣做什么。
坐回了地上。
又没把她怎么样，哭什么哭！我就这么让她厌恶吗？亲亲就哭成这样。气！气！气！恼！恼！恼！
哭吧哭吧，把那傻傻的小脸蛋哭烂才好，把眼睛哭小了才好……
哭声回荡在山谷里，盘旋着我。在我耳边绕来绕去，在我心里绕来绕去。
心烦意乱。
坏人！明明是她的错，搞得好像是我错了一样。
以后不理她了。
对，不理她了。找个比她好看一百倍的女子成亲，让她后悔。一个不够，找十个，高低胖瘦黑白美丑各来两个。想咋亲咋亲，想咋抱咋抱。
想到这里，我不由地咧了一下嘴，多脏啊。
脏不怕，让她们好好洗洗。
对，就这么干。
我开始想像自己搂了一个又高又美又乖巧的女子，去锦园时的情形，她的表情由惊讶，变成委屈，接着有泪珠从脸上滚落。我急忙松开搂着的女子，去擦她的泪。她气愤的质问我，她是谁？我回头一看，刚刚搂的女子，也是她的模样。
我狠狠地拍了一下脑袋。你自己的想像，都左右不了吗？还被她左右？
气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哭声渐渐小了，最后终于停住了。
我站起了身，看到有黑影朝着这边移动。
她大声对着我说：“你为什么一直不出声，偷听到我哭了吧，看到我丢脸，是不是很开心？”说完，气冲冲的往山下走。
这坏人太不讲道理了，谁想听她哭啊，哭的烦死了，烦得我不得不想别的事来抵挡哭声。
我拉住了她，好心提醒道：“小心栽跟头。”
“要你管。”她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哪会知道她如此举动，我正郁闷，急躁加气恼中呢，一个没防备就坐在了地上，摔得屁股生疼。
她扑下来，掐住我的脖子说：“我是你妹妹，你竟敢打我的主意，有你这样当大哥的吗？你死了，我现在就下山，跟我娘亲一起离开这里。这世上那么大，我就不信官府能找到我。”
我没有动，我要是动，她哪里会是我的对手。
山下隐约传来呼喊她名字的声音，她手下越来越用力了，再不反抗，真就断气了。
我小心地扒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明月……你放手……山下有人上来了……”
望着她大步向前走的样子，提醒的话，还没脱口，她的身子就向前倾去，我一个挺身站了起来，飞身过去，没抓到她，差一点。
已经摔倒了，再去扶也晚了。眼睁睁地，望着她在地上又翻了几个滚。
笨死了，几年的武功都练哪去了？摔倒前，不会控制着身子吗？摔倒后，不会止着身子吗？
她手脚并用的爬起来拍衣服，我揪着的心，才放下。正在我以为没事的时候，看到她一颠一跳的。
我走过去，蹲下身说：“伤到哪里了？我看看。”
“不许碰。”她拍打着我的手背说。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片刻后，她又说：“大哥，要不你先回山顶？免得被大家看到，不好解释。”
我生气地说：“心里有鬼，才觉得不好解释。”
我又不是木头，是有心，是有感情的。总是这样对我，就是木头，也该生气了。
看到母亲，她就抱着胳膊撒娇，说落着我的不是，想同我撇清关系。
傻子。
她还以为自己聪明呢。
母亲早就看来了，不然她会扔下我们直接带人走？
母亲这是想让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她还傻傻地表演着呢，还捏捏扭扭的不肯让我背呢。
瞧她那烦人的样子，把她丢山里一晚上算了。让她脑袋清醒清醒，好好反思自己的错处；让她好好回忆回忆，这四年来我是怎样对她的，尤其是近两年，是怎么对她的。
要是回忆不起来，再丢一晚上。
直到想明白了为止。
到底还是没傻透嘛，还知道妥协嘛，她垂头丧气地说：“你蹲下啊，杵这么高我怎么够得着。”
哼哼。
她趴在我的背上，呼吸的热气，带着她特有甜香，撩绕着我的耳朵，钻进我的鼻子里。
这一跤摔的真好。
不久后，到达她房间里，我十分后悔此时这个念头。
我没想到会摔的这么严重，脚脖子肿得老高，目测是骨折了。看着医官帮她推拿正骨，她咧着嘴傻笑的样子。我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她一句“傻子”，就把脸别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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