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那些被埋藏的过往
黑色的轿车疾行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车窗外的霓虹灯光一闪而过，片刻都不肯多加停留。
乔婉和乔雅坐在车子的后方，现在是晚上八点三十二分，距离到达市中心的九宫局，还要半个多小时的路程。
车厢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正是因为如此，让乔雅觉得有着不安和难受。
“今天收拾了莫均，明天就该轮到谢家了。”
在前面开车的南星目视着前方，微微地转动着自己的方向盘，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是嘲讽的。
乔雅怔愣地抬头，刚好和后视镜里南星投过来的目光对视上，
“其实，没有必要这么兴师动众的。”
乔雅内心斟酌了几番，小心翼翼地开口。
莫家和谢家都不是好惹的家族，乔婉等人完全没有必要为了替她报仇和莫家谢家为敌。
乔雅的本意，也只是小惩大诫一下而已，但是听南星的口气，却颇有几分拿莫家和谢家开刀的意思。
听了乔雅有些担忧的话，南星冷笑一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乔婉，
“姐，你以前就是这么教乔雅的？这么胆小怕事？”
乔雅怒瞪他一眼，一旁神情冷淡的乔婉清冷地开口，
“雅儿，你这个担忧，是多此一举的。”
乔婉说穿了乔雅的心事，乔雅低下头，乔婉冷冷清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有些人，是要斩草除根的，莫均只是一个引子，我和莫家结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们仁慈，是一个愚蠢的想法，至于谢家，他们管教不好谢娇娇，也就不怪我出手多管闲事了。”
“可是这样，你会惹来麻烦的，还有他们。”
乔雅看了一眼面前的南星。
南星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放心吧，还没人敢动得了我们。”
说完，他又停顿了一下，好奇地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明显变得多愁善感的乔雅，问道，
“乔雅，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办事的果断速度和我姐有的一拼，最近怎么回事？就算自己护不了自己，你身后还有一个乔家啊？”
“我…我不想依赖乔家。”
乔雅说道，迟疑的语气潜藏了很多的秘密。
乔婉和南星相互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惊诧。
南星装作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便没有再说话，驾驶座只有他一个人，目视前方时，没人能够看得见他轻蹙起的眉头。
乔雅这话什么意思？是要脱离乔家吗？可她毕竟是乔安夫人的女儿，乔家真正的千金小姐。
乔安夫人在苏区赫赫有名，乔家也是名门望族，有这样一个背景强大的家族做依靠，不是很好吗？
怎么听乔雅的意思，她好像并不乐意于此。
南星不由想到了下午去接乔雅的时候，那时候的乔雅似乎如释重负一般，她回到灰色酒吧，乔家竟然也没像上次一样来羞辱他们。
这其中，不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南星满脑子的问题，时不时悄悄地扫一眼后座上的两个人，乔雅低着头，看不见表情，乔婉则是和南星一样的思考状态。
算了，这件事情，回去让姐问个清楚吧。
要是乔雅真的脱离了乔家来投靠乔婉，那她这安分不争，怕给他们添麻烦的转变就好解释了。
只是不知道这姑娘知不知道，她要是脱离乔家，那对他们来说，才是一个真正的大麻烦？
思考间，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靠近市中心，九宫局标志的建筑物也慢慢地在他们眼前露出你全貌。
停下车子，三人下车，南星将车子的钥匙丢给了门口的侍童，这才走在前边。
乔婉和乔雅跟在后面，安静并不引人注意。
但是乔雅却始终都在关注着南星，如同上一次去苏御轩吃饭一样，这里的人，见到南星，态度依旧是毕恭毕敬的。
九宫局在苏区早有名气，看南星的样子，也不像是在苏区久呆的人，怎么会，被这么多人恭敬对待？
乔雅内心同样有疑惑，她悄悄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乔婉，抿了抿唇，有秘密的，不仅仅是南星，还有乔婉。
既然乔婉不是她的姐姐，那她，又是谁？
在南星的带领下，乔婉和乔雅上了楼层，并且进入了一个安静的包厢。
“姐，隔壁就是莫均他们在的包厢，要不要现在把人弄过来？”
南星在包厢内打开了隔壁的监控视频，只是一分钟的时间，对面的景象便投射在了她们面前的墙壁上。
画面清楚，乔雅和乔婉能够很清楚地看见坐在中间那个看起来狂妄阴戾的少年。
乔婉的目光则是落在了这少年执着酒杯搂着美人的手上，冷笑一声，
“看来上次动手不够狠。”
莫均的双手，竟然这么快就好了。
乔雅顺着乔婉的目光看去，也知道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南星现在画面的面前，冷色的光在他的清秀俊气的脸上笼罩上了一层看似柔和的光影，嘲讽冷冽的笑容在他嘴角勾起，露出的一颗小虎牙仿佛带了一点寒光，
“这次这小子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乔雅的眉心突突一跳，诧异地看着南星，想问自己是不是会错意了。
但是看见南星嘴角的笑容，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问了。
“去吧，让人把莫均弄过来。”
乔婉微抬了一下下巴，南星很快点头，转身出去。
包厢里只剩下了乔婉和乔雅两个人，乔婉的目光从面前墙上的画面收回，温柔地落在乔雅的身上，
“雅儿，待会想怎么处理这人？”
“我……”
乔雅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她还没有想好。
俏丽的小脸是一派为难和无措之色，她跟在司漠的身边只有一年多，执行的任务不多不少，手上也沾染过鲜血。
以往若是这样的情况，指不定她一枪就过去了，绝对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但是，现在不一样。
若是动莫均，身后的莫安月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连累到姐姐……
“雅儿，有的时候顾虑太多，反倒会成为你的弱点，有的时候，有些东西，是要抛之脑后的。”
乔婉看穿她的心事，伸手握住她的手，
“这一点，你远没有南星做的好。”
南星在救自己的时候，可以无视乔雅的生命而开枪，说他无情，却又忠心保护着乔婉，说他有情，可他朝乔雅开的那一枪，却真的伤到了乔雅的心。
乔雅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已经发现了，绑架案之后，乔婉，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姐姐……”
乔雅不安地唤道，乔婉看她，嘴角一抹清浅的笑容，
“你还能叫我姐姐，我很高兴，但是，乔雅，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并不是你的姐姐。”
乔雅的眼皮子一颤，竟然有些哀伤，鼻子一酸，眼前已然一片朦胧。
“我之所以对你好，也是因为亏欠，乔安夫人有句话其实说的很对，她的两个女儿，都因为我而死。”
乔雅张张口，竟然说不出话来，面前的乔婉依旧温柔，伸手抚着乔雅额前的刘海，
“你的二姐姐，叫乔婉儿。”
“……”
“她是一个很好的人，当初我逃亡到卢赛尔小镇，遇见了她……。”
乔婉对乔雅说起以前的事情，抚摸乔雅的脸，她没有告诉乔雅，第一次见乔雅的时候，这个小姑娘站在栅栏的外面，睁着一双眼睛看着她，那时候的眼神，很像已经死去的乔婉儿。
乔家的三个女儿，都是同母异父，可是她们，却长得都很像。
“你的姐姐，为了救我而死。”
乔雅的眼中有泪水，凝结在眼眶中迟迟不肯掉下来，固执地看着乔婉，
“那大姐姐呢？”
乔婉一怔，有些惨淡地笑了一下，
“你对乔诺，也一定还有印象对不对？”
乔雅咬着唇艰难地点头，这是她第一次和乔婉谈心，扯开了覆盖着的面具和过往，去说起以前那些被刻意忽略的事情。
乔婉靠在沙发上，目光突然变得悠远绵长的起来，似乎是陷入了某段回忆当中。
……
乔诺和司漠最终还是订婚了，乔婉现在宴会厅的角落里，目光落在了中央的一对壁人身上。
脖颈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个男人留下来的气息和温度，此刻的他，正站在中央，拥着他美貌的未婚妻。
周围掌声不断，台上的俊美男子目光在人群中扫视着，身边的乔诺和他一样，眉间始终凝结着一丝淡淡的忧愁，但是在那个时候，众人只是沉浸在这一对郎才女貌的般配喜悦当中，又哪里会真的去注意这对壁人是否貌合神离？
订婚宴结束以后，晚上十点，乔诺来了小楼阁看望自乔婉。
那天晚上月光清凉如水，处在这场情感纠葛当中的几位主人公，却无一喜悦开心。
乔婉的笑容有些勉强，订婚宴和司漠的事情，更是让她在面对乔诺时，总是有几分心虚。
乔诺一如既往地温柔雅静，就像月光下安静流淌的水一般，身上的订婚服已经换下，却穿了一件像是礼服一般的白色裙子，看着乔婉微笑，
“雅儿睡了？”
“嗯。”
乔婉点头，看乔诺坐下，
“乔婉，你也坐，我想和你说说话。”
乔诺拍拍身边的座位。
乔婉走过去坐下，自然也发现了乔诺的笑容有些勉强，眉眼间更是有些淡淡地哀愁，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大病初愈般的虚弱。
她的秀眉轻微地皱起，今天的乔诺，似乎有些奇怪。
“乔婉，你回家三年了吧？”
乔诺说道，乔婉虽疑惑，却还是点了点头。
“以后不要一直待在小楼阁里，妈妈虽然有些强势，但是她还是爱我们的，爷爷不是不喜欢你，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他较为看中的，还是乔家如今的局面和生存。”
那天晚上乔诺对乔婉说了很多的话，有关于乔雅，乔安夫人，乔老爷子，还有乔婉和司漠。
“雅儿从小就孤僻，跟在你身边才好了一点，你要照顾好她，还有司漠，不要再去接任务了，你是女孩子，该被好好地疼爱和呵护，何必沾染一身血迹？”
乔婉盯着乔诺，听着她的话，心中的疑惑却越来越重，她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什么东西，快到让她抓不住。
乔诺伸手，似乎想去触碰她的头发，目光扫到她脖间司漠留下来的痕迹，一怔，最终收回了自己的手，笑了起来，
“今天晚上说的话有点多了，乔婉，你不要介意。”
乔婉摇摇头，虽然确实是这样，但是可能是因为乔诺订婚了，觉得自己要离开乔家了，才会发出这么多的感慨和嘱托吧。
乔诺从沙发上站起身，
“我回去了，乔婉，以后我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家里的人，还有，祝你幸福。”
最后这句话让乔婉的大脑像是遭受到了一棒槌一般，轰的一声，思绪脑路全部炸做一团在脑海中嗡嗡作响。
为何这些话，那么像遗言？
乔婉的脑海突然冒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让她从脚底开始钻起一阵冷汗和战栗，指尖微微发寒，乔婉的内心有些不安。
直到后来乔婉回想起今天的情况，还是有些难过和愧疚，她一向知道自己的直觉准确到无以复加。
却在那天晚上硬生生地压下了自己的不安和困惑，任由乔诺离开。
若是她警觉一些，或许就会发现，那天的乔诺，确实是在对自己嘱托遗言。
乔诺的身形隐入了黑暗之中，她的背景孤傲坚强，虽然瘦削薄弱，却无端让人觉得决绝，似要一去不复返一般。
她像是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像即将奔赴战场的士兵一般，再也不会回来了。
果然。
三天之后，乔诺被绑架，并且在这场绑架中死去。
苏区上层传言说乔诺和司漠订婚不久后便被绑架死去了，这个“不久”，只是三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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