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逃离

　　蓝小枫屈起手肘，下意识搓了搓刚才被凌霄用力掐的手臂：“你连太乙门都能屠，五门七派都可以派人去攻，我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菜鸟，就算我能躲能藏，难道我还躲得过你堂堂魔界尊主的手掌心吗？”
“我只不过要三天时间而已。我在太乙门十一年，我的师父、师兄和朋友们，你说他们是我的仇人，可是，没有他们照料我、关心我、陪伴我，就没有今天活生生的我。我想要三天时间，好好跟他们、跟过去告别都不行吗？”蓝小枫嗓音带着哽咽，声音也越来越轻，看着有几分可怜。
凌霄果然动容。他意识到自己刚才太过用力，于是把手掌从蓝小枫身上拿下，放在身后默默攥了攥，言语上放轻缓了些，可依然没有退让：“谁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你留在仙门这么多年？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或许，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他们说不定，就是想让你长大后，认贼作父，好对付魔界。”
“你……”阴谋？我可真是佩服您的想象力呵！您不去当编剧真是可惜了！蓝小枫低头沉沉叹一口气，气得一时说不出话。
凌霄见她低头生气，心中不忍，终于退让一步：“你非要出去，我可以陪你回桐安城。”
“你不能陪我，我要一个人出去，一个人，懂吗？”蓝小枫跺脚叉腰，皱眉叹气——若她身后跟着个凌霄，她怎么给澜渊解释？
她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凌霄，说道：“我们分开了十一年，发生了很多的事，此刻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的。以后我回了魔界，会和你慢慢聊。舅舅……我答应你，三天后，一定在桐安城等你，绝不骗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
“嗯？”凌霄终于听她唤了一声舅舅，胸口像是被灌了热气，心下欢喜，等着她的下文。
“那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凌霄愣住了。
击掌点额为誓，是练羽凰小的时候，和他之间相互定约定时、两人之间独有的承诺方式。
那是他教给她的。
蓝小枫也不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个提议。她脑海中没有澜枫五岁之前的记忆，但是，有些事情总像是放在脑袋里的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当碰到什么开关时，就会毫无征兆、不受控制地突然蹦出来。往往还会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思绪。
“羽儿……你还记得。”凌霄紧喉间滚烫，锋利的眉眼竟散了戾气，上扬出浅浅的弧度，他看着蓝小枫那小小的、认真的脸蛋，沉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头道：“好，两天，我给你两天时间。
两天也行吧。蓝小枫也退了一步，点点头。
“我们击掌点额为誓。”凌霄道。
蓝小枫慢慢地伸出手，跟凌霄击了个掌，又伸出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一碰，然后将拇指按在对方的额头中央。
——好傻啊。
“三天后，我会亲自去桐安城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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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太困了，蓝小枫不知道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总之稀里糊涂的睡的还挺沉。
醒来时外已经是下午，蓝小枫在房间里翻出了笔墨纸砚，开始歪歪扭扭地写字。
“城奕师父：
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可能已经被凌霄带走了。为了拿到桐安城解药，我答应跟他回魔界。不过，师父别担心，凌霄应该不会伤害我。如果我有什么事，我会用小鸟和师父联系的。以后我会想办法去看望师父。多谢师父这几个月的照顾，你是我来到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人，我不会忘记你的。枫。”
写完了留给蓝城奕的信，她又开始写另一封。
“大师兄：
对不起，我无颜面对你。请忘记我这个太乙门的罪人吧。我不得不跟凌霄回魔界了。如果我有机会，一定会替太乙门除掉凌霄的。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向太乙门赎罪。多谢大师兄这么多年的照顾，澜枫永远感念你的恩情。大师兄，好好保重。你的小师妹，澜枫。”
两封信写完，蓝小枫把墨迹吹干，放进随身荷包里。
明天就是她和凌霄约好的日期了，万一蓝城奕在那之前赶不回来，她准备把信交给木头，让他在合适的时候，把信交给蓝城奕和澜渊。
做完这些，她取出蓝城奕留给她的变声丸，吃了一颗，带上了帷帽，出了房间。
穿过药店后堂，一抬眼便见澜渊正侧身立在前面的走廊下，周身像是氤氲着着一圈温和的白光，大约听到蓝小枫的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来。
蓝小枫怔了怔，简单打了声招呼：“贺掌门。”
“灵汐姑娘，你醒了。”澜渊的声音就像清泉，流进蓝小枫耳朵里。
“蓝小枫，不能听，不能看，赶快走……”蓝小枫在心里不断催促自己。
“嗯。我找木头有事，先走了。”蓝小枫匆匆迈步，从澜渊身边掠过。
“我陪灵汐姑娘你一起吧。蓝仙师有事离开，嘱托暂时我照顾你。”澜渊跟在了蓝小枫身后。
“不用了。”蓝小枫头也不回地向前走。
“灵汐姑娘。”澜渊伸手抓住了蓝小枫的手臂。
“贺掌门，你干什么？”蓝小枫感受到那只大手温柔却有力地禁锢住了她，被迫停下脚步。
“我有话，想要问灵汐姑娘。”澜渊的声音是一如往常的清冷。
“对不起，我现在没空。”蓝小枫心里想着赶快挣开澜渊的手离开这里，然而身体并没有听她的，反而浑身紧绷，僵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不会耽误灵汐姑娘太久。”澜渊道，“灵汐姑娘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你、你你抓着我的手，那么用力，我、我当然紧张。”
“是这个原因吗？”澜渊将蓝小枫转身面对着他，悠悠地吐出了三个字——“枫师妹？”
蓝小枫身躯一颤，脑子有一瞬间是空的——他知道了？不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呢？他一定是在试探我，一定是的……
“贺掌门在叫谁？我叫灵汐，贺掌门是不是弄错了？”
“你把帷帽摘下来，我就知道，我有没有弄错。”
“我说过，我从小被烧伤，脸很难看……”
“我不是那种以貌取人之人。”
“贺掌门不要强人所难。”
“你就当是强人所难吧。除非，你承认你就是枫师妹，否则，就把帷帽揭开，证明你不是。”
“你……”
蓝小枫心里防线一步步被逼退，她无法抵抗澜渊的要求。
可是，一旦帷帽揭开，会发生什么？
“我……你放手，放我走……别逼我……”蓝小枫声音近乎乞求。
澜渊却伸出另一只手，双手一起握着蓝小枫的手腕，低头轻声地说道：“你不是最听大师兄的话了吗？”
那声音如同蛊惑，蓝小枫猝然失神，半晌，终于点头：“好。”
澜渊得到蓝小枫的首肯，亲自伸手掀开了帷帽的纱巾。
那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面孔曝露眼前，那妖冶的红瞳与猩红的头发也在他的视线下暴露无遗。
“枫师妹……”澜渊伸手去摸蓝小枫的头发，摸她的眼角，然后，将她拥在了自己怀里。
“你受苦了……”他说。
蓝小枫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被巨浪似的悲痛淹没，在澜渊怀里湿了眼眶。
“那天，是蓝城奕带走了你，对吗？”澜渊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脑勺，轻声问道，“为什么不回太乙门？为什么要避着大师兄？你知不知道，大师兄一直在找你……”
“枫师妹，大师兄很担心你，你怎么忍心不认我？”
蓝小枫克制不住心里深不见底的悲痛，她一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胸口，突然猛地推开了贺澜渊，冲出了药店的大门。
那个放着两封信的荷包在慌乱中丢在了地上。
澜渊怀中一空，没有想到她突然做出这样的反应，眼神里满是失落。
不过澜渊并不着急，他清楚他那小师妹三脚猫的外门功夫，跑不了多远去。
他走了几步，俯身捡起那个荷包，好奇地打开了。
看到里面是两封信，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
看完信，他脸色蓦地一变，连忙将信塞进荷包，追出了药店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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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小枫跑出药店门口之后，快速地在城里买了一匹马，往最近的南城门外疾驰而去。瘟疫已经解除，城门已经解封，她顺利地出了城，骑马一路往南疾驰。
她什么也不管不顾了，只知道要赶快逃离这里，总之，不能再见到那个澜渊。
只要见到澜渊，她就跟没有了三魂七魄似的，简直邪门。
澜枫很擅于骑马，这时候终于发挥出她的本事来。
蓝小枫跑了近两个小时，终于发觉累了，马儿也疲倦了，才放慢脚步，这时，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条人流不息的官道上。
她顺着车马行人往前继续走，很快看到一道城门，颇有气势，城墙看起来比桐安城坚固的多。
“蓟城？”她仰头看到了城门大字，心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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