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刻意为之

在生存威胁面前，理智总是摇摇欲坠，因而每一个质疑的声音，最终都淹没在了集体情绪的海浪之中。

        在这之中，有个无人注意的账号开了一栋新的讨论楼，很快引爆了一轮舆论浪潮。他自称是一个天文摄影爱好者，下午在露天阳台调试器材时，无意中拍摄到了一组在飞机高空打斗图。

        图中的一架飞机是最新款式的直升机，放大之后能够看清沃格市立医院的标记。

        它被至少三架来路不明的飞机包围着，在炮火中上下躲闪，狼狈至极。开帖者表示，他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希望能够有知情人士来透露部分消息。

        在这栋楼里，天马行空的想象已经铺展到了外太空，以星系为单位的小说横空出世，追更者乐此不疲。

        然而，其中也出现了真正的眼尖者，在将这组图反复放大搜索之后，他们惊喜地在中间找到了两个熟人。

        目前在因弗论坛举报专区占尽了风头的喻漓和乔映。顺藤摸瓜，飞机上其余几个模糊的身影也被一一对号入座，除了身份神秘的沈文侃与杨靖然之外，还有一位无人认识的黑袍乘客。有人提出，此人打扮与宇宙教智者颇为相似，但更多的人还是相信他是一名cosplay玩家。

        最重要的问题是：三架袭击的飞机是哪里来的？

        它们既不是警机，又无商务公司标志，通体上下没有任何表明所属身份的印记。

        是谁在派遣这些飞机？它们轰炸几个通缉犯的目的又是什么？是见义勇为的空中侠客吗？还是另有阴谋、想要杀人灭口的真正主谋呢？

        舆论风向就此打了个转，虽然没有彻底逆转，但到底是朝着奇怪的方向狂奔而去了。

        这道消息很快就呈到了谢崇山和章久心面前。对此，他们的反应却与群众大相径庭。

        谢崇山只瞥了一眼，就挂上了那副标志性的轻蔑表情，翘着腿往后一靠，打定主意不愿作一个字的评价。章久心则脸色一暗，似乎极力地压抑着怒气，向现实世界的秘书发出讯问：“郑僵在哪里？”

        通行的飞机款式多达上千种，在普通群众看来，它们的外形几乎没有区别。但是，身为新和派的核心成员，在座的二位只消看一眼就能分辨出来，这几架飞机，正是压在郑僵手中的底牌之一。

        谁都需要未雨绸缪，谁都背着太平洋法令私藏了不得见光的东西。本应在危机时刻才能启用的武器，此刻竟然堂而皇之地飞在沃格市的天空上，谢崇山一时无言以对。

        “他为什么不请示我？”章久心沉默半天，最终问了这么一句话。

        谢崇山没有回答他，但是眼神里的意思不言而喻：这又不是第一次。

        “很好。”章久心勾起一个莫名的笑，他平日里那张严肃不苟的面具，在此刻终于撕裂了一条缝，将里面浑浊、滚烫、暗流涌动的真实景象揭开了一角。

        换做任何一个人，哪怕郑僵来坐在他对面，可能都会被这个笑容吓得魂飞魄散，但谢崇山却无动于衷。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直观印象状似恶魔的人心，或者说这整个世界，在他眼中向来都是一样的，像坚固石块下涌动的岩浆，隐隐约约地溢出深到发黑的赤红。

        这样的表情只滞留了一个瞬间，章久心很快就调整过来，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给外界下达指令：“让郑僵立即把派出去的人撤回来，还没发出去的照片、目击信息，都处理掉，越干净越好。不要直接往回撤，从γ区边境走，如果被抓拍，就干脆飞到宇宙教那边去。

        务必不能被抓到把柄！然后叫他本人进来，这件事情的动因、过程、结果，全部向我口头汇报。我给他两个地球时的时间，过时不候。”

        他又转向谢崇山：“你那边也辛苦一下，调一些人手去查一查这件事，搞明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千万不要贸然去动那几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做事要干干净净。”

        “我明白。”谢崇山轻轻一点头，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地前倾了身体，“关于我们之前说的，他们那边的消息。”

        “基本可以确定了。”章久心截住了他的话头，“就是今年，‘他’决定要动手了。我们去年的动作给了‘他’不少的威胁，如我们之前推测的那样，‘他’没有选择韬光养晦，而是将计划直接提前了。”

        “所以说，第七届游戏这个‘人工智能入侵’的主题，也是刻意为之的？”谢崇山慢吞吞地问，“先前乌特金的那场火，也是故意放的……”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注意到你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抓到你的动向。但是你确实是给他留了把柄，好在你最后处理得还算得体，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以后要做郭传江那种人，记得更小心一点。”章久心说，“你的判断应该没有问题，故意在‘假世界’里放那场火灾，与‘他’最终的计划必然有关。目前我也摸不清他的思路，把游戏曝光在大众视野中，有什么作用吗？这明明应该是我期望看到的事。”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我们现在顺水推舟，看起来并没有超出他的预料。之前开会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现在动126号提案，隔离图灵游戏玩家和其他人，是最好的选择吗？‘他’是不是把什么都算明白了，挖个坑等着我们往里面跳？我真的犹豫过，但是我们没道理不这么做，贷款恐惧不是一种理智的行为。”

        谢崇山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脑袋：“那我们可以即使止损，把图游的的事从公众视野里压下去吗？昨天我接到三个可以曝出去的消息，比方说，德琳娜被拍到同时出轨谢尔盖和佐蓝，几乎就在同一天，真的很震撼。”

        “那个唱歌的谢尔盖，还是赫尔佐格公司的老总？”章久心感兴趣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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