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黑袍人
饶是许阳这般心大的人也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人的行为已经引起了众人的不满，于是硬着头皮干笑两声，准备闪身走人。
顾野然心神领会，正欲转身，一个穿着黑袍的人走了过来，轻笑了一声，细长锋利的匕首在指尖灵活翻转。
顾野然瞳孔骤缩，全身都绷紧了起来，刺死张国舅的正是此人！
“能把你手里的木牌给我吗？”黑袍男子问道，他的声音带着几分邪气。顾野然升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运起轻功，整个人向后一仰，滑出数丈远，手中的木牌洒落了一地。
“真是没有礼貌呢？”黑袍人歪头看向顾野然，泛着寒光的匕首在指尖迅速跳跃，在不经意间，向顾野然钉了过去。
转瞬便要扎进顾野然的脑袋，一旁的许阳拔刀而起，全身肌肉鼓胀，猛地将匕首反击在地。
匕首与玉石地面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火星四溅，可见黑袍人内力之深厚。
“走！”
许阳须发皆张，大吼一声。顾野然立即往石门外撤离，许阳将其中一柄刀朝黑袍人掷去，黑袍人侧身躲过，再抬头，他们两人的身影已经在石室消失。
城外一片树林里，顾野然极力运转着内力，往前遁去，他在如意赌坊外与许阳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撤去，而黑袍人却在后面跟上了他，两人之间的武力悬殊太大，顾野然一刻不停地往前逃去。
一根弦已经绷到了极点，顾野然只能寄希望于许阳，期望他能尽快找来救兵，不然他今日恐怕要命丧于此了。
忽然有些后悔，没有跟顾叔好好学习剑术，遇到强敌竟无力反击，背上陆师兄送的长剑根本没有用出来的机会。
在树林中穿梭，顾野然身上被刮出道道血痕，衣衫早已破烂，这一刻令他绝望的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横贯在前方，黑夜中，水光暗沉静谧。
片刻的犹豫中，顾野然后背生受了黑袍人一掌，伴随着沉闷的落地声，他仿佛听到了自己骨骼碎裂的咔嚓声响。
顾野然在河岸边的草地里蜷缩成团，他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没有吭声，喉咙里泛着腥甜，鲜血从紧咬的齿缝间渗出，目光狠狠地盯着黑袍人。
黑袍人脚踏顾野然的胸口，睥睨着他，冷笑道：“顾二公子别的本事没有，这逃跑的功夫倒是不错。”
…………
另一头，许阳一路朝府衙飞奔，半晌后，见黑袍人还是没有朝自己这边追来，心里咯噔一下，知道顾野然陷入了险境，心中万分焦急，忙去找太子殿下救人。
“太子殿下！出大事了，请殿下派几位高手与我一同前去营救顾二！”
许阳一脚踢开府衙大门，冲进来大声呼喊道。
太子今晚一直在府衙内等待他们查探若梦赌坊的结果，惊闻许阳的喊声，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即派出随行高手前往。
许阳匆匆赶到书房，三言两语向太子禀明之前的遭遇，便给殿下派来的高手们带路寻人去了。
神医谷这边听到此事后，也非常担忧。柳师兄，楚师姐连忙亲自带人出去找寻顾野然的踪迹。
陆师兄似乎更为急切，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轻盈如飞，迅速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这一夜的桓城注定难以安眠…
………
耳边似乎有水滴落的声音回响。
咚………咚………………
顾野然的意识渐渐回拢，只觉得周身剧痛不已，浑身冷得厉害，但他已经虚弱得连手指都难以动弹。
他费力睁开眼睛，这里应该是一个地底的岩洞，密布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像野兽的巨齿一般。
顾野然颤抖地摸索出一颗药丸含入口中，这是神医谷的特制的速效药。服药后，身上的疼痛感很快消失，但五感也因此渐渐变得迟钝起来。
似乎附近正在发生激烈打斗，金属利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有人往这边来了，顾野然闭上了眼睛，假装还在昏迷。
一把冰冷的匕首搁在他的脖颈上，顾野然遏制身体本能的保护反应，没有动弹。
“别动，云隐的尊者阁下，我的手会控制不住发抖的。”
黑袍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似乎受了伤，温热的鲜血滴落在顾野然的脸上，周身的气息十分紊乱。
还有一个人在这里，他是谁，居然能打伤武功高强的黑袍人？！
“谢昆，你做的很好！”
来人低沉的嗓音中压抑着危险的怒火，让人不寒而栗。
顾野然睫毛轻颤了下，虽然与平时舒朗的声音不同，但他得听出来，是陆师兄。
陆师兄为什么会认识刺死张国舅的黑袍人？云隐尊者又是什么样的身份？…这中间有太多的疑问。
父亲曾与自己说过神医谷不简单，但他从来没有探究的欲望，他只想在这个医学圣地好好学习医术，治病救人。
眼下陆师兄那层隐秘的身份被黑袍人道破，他会为了救自己一命而受制于人吗？
“让您见笑了，在下的这点伎俩怎能与您搅弄渝州的雷霆手段相比。尊者阁下，我只有一个小问题，告诉我，谢家灭门，除了顾凛还有谁参与其中？！”
黑袍人咬牙切齿的问道，握住匕首的手青筋暴起，似有无限的恨意。
“父亲？”顾野然心中思绪万千，恨不能找他们问个清楚明白。
陆青山站在黑袍人五步之外，深邃幽冷的眸子看向他，讥笑道：“你连顾凛都杀不了，更遑论其他的人？！”
“你在嘲讽我吗？尊者阁下！”黑袍人匕首一紧，顾野然的脖子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陆青山眼眸微眯，道：“在大渊还有谁能驱使得动顾凛，你应该清楚。当然除了你们的老皇帝，丞相萧习，刑部侍郎郝定，这些人有的是你爹的授业恩师，有的是至交好友，当然不止这些。你父亲的新政改革侵犯太多人的利益，所以被背叛，被攻讦，被满门抄斩。谢昆池，你以为是谁？这么多年还不明白吗？真正能让你万劫不复的，往往是最亲近之人。”
哐当！
匕首掉在了地上，陆青山趁机出手，黑袍人被击落掉入下方的水潭，鲜血染红了水潭，他踉跄着起身来，又哭又笑，疯疯癫癫的跑远了。
陆青山走近前来，顾野然立即睁开了眼睛，故意愣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开口问道：“陆师兄你来了。”
“是的，我来了。”陆青山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轻声道。
顾野然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眼前出现了两个人影，恍惚间以为柳师兄也来了，便问道：“柳师兄，楚师姐没跟你一起来吗？”
陆师兄默不作声，喂顾野然吃了一颗白色的药丸，顾野然乖乖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陆师兄。
一时间，溶洞里有些安静，水滴的声音又明晰起来。
咚………咚………咚………
“其他人很快就过来了。”陆师兄，顿了顿，道：“你没有什么要问我的吗？”
顾野然慢了半拍才开口问道”“梅知县是你杀的吗？”
“不是。”
“嗯，那我没有想要问的了。”
“就这些？”
“嗯，你做事小心点，不要让我知道。”
陆师兄愣了下，忽然大笑道
“下次注意！”
……………
顾野然被救回去后，由于全身多处骨折，内脏受创，伤势严重，神医谷的师兄师姐为他医治，一直忙活到了深夜。
第二日清晨。
“二公子的伤怎么样？”
许阳提着大清早从集市上买来的大包小包的东西过来探望。
之前动刀医治时，顾野然服用了麻沸散，药效还没完全消退，全身被白纱布包成了大粽子，在床上沉睡着。
楚师姐打着团扇，安静的在一旁煎药，柳师兄则低头在收拾着地上各色盛药的瓶瓶罐罐，陆师兄坐在窗户边上，擦拭着他送给顾野然的那把剑。
房间里寂静无声，让许阳生出了几分虚心感，在那里傻笑了几声，放下东西就灰溜溜的走了。
陆师兄将长剑放在桌案上，走出门去，银剑擦拭的非常明亮，映出清冷的剑光，柳师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重新忙着收拾地上的东西。
许阳前脚刚踏进了府衙大门，就看到陆青山去往了一旁太子暂住的府邸那边。
昨晚顾野然被困的那个山洞他也去探查了一番，听说顾二是陆青山找到的，不知道这个陆大夫有没有遇到昨晚的黑袍人，如果他遇见此人却能毫发无损，那么这个姓陆的定是个危险分子。
许阳有些担忧太子的安危，于是从府衙那边翻墙过去，打算先去向太子汇报一下。
太子居住的府邸门口，陆青山向守卫禀明来意道：“我这里有一个盒子麻烦转交贵国的太子殿下，就说神医谷弟子陆青山求见。”
守卫道：“还请陆大夫稍等片刻。”
“进来吧。”
不一会儿，府衙的大门敞开，一位长须文士过来迎接，他用警惕的目光再三打量着陆青山，手中的扇子有节奏的敲击着另一只手掌，似在思虑。
在蒋重的带领下，陆青山来到了太子的书房，青年的身形瘦削，肤色有些过于的白，眉眼柔和，穿着月白色的衣袍，上面绣着淡金色的花纹。
“陆青山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看向陆青山，只见来人剑眉星目，声音清朗，给人以洒脱不拘之感，他示以善意道：“陆大夫请坐，有一些疑惑还请您为孤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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