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五、平安夜

圣诞节，这种充满了西方浪漫色彩的节日，按理说在高中生中应该有着很大的市场，但如果这些高中生是群单身大老爷们儿的话，恐怕就要另当别论了。

        平安夜这晚，临街的商铺都或挂上了红艳艳的袜子，或挂上了绿油油的花环，又或者是在窗户上喷了各式图案，更有甚者拿出了一年用一次的圣诞树，既装饰了街道也为自己招揽了生意。

        浮夸！太浮夸！虽然不承认自己是大老爷们儿，但也的确单身的夏扬习，对这种没有卵用的节日表示嗤之以鼻，他既不稀罕过这种节日，也没人陪他过。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洋溢着节日的欢声笑语。夏扬习看了下走在前面的易如，如果自己和这家伙也能勉强算是一对的话……

        就在他还胡思乱想的时候，易如突然转过头，“跟你说下，今天晚饭出去吃。”

        “出去吃？为啥？”

        “过圣诞。”

        “啊？”夏扬习一脸惊诧，他很想对易如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老一脸理所应当的说出一些很奇怪的话呀！他咋从来不知道易如还有过圣诞的习惯？

        “易意每年都要折腾过圣诞，也就顺着她了。”

        “可易意不是住宿吗？”

        “请假回来了。”

        也就是说，今年有人陪自己过圣诞了？

        夏扬习有点不敢相信的接受这样一个摆在他面前的事实。他侧过头，看着路旁挂着各式小礼物小星星的圣诞树，忽然觉得，今年的圣诞树是不是改良过了，感觉比去年的好像好看些？

        回到家，接上易意和青刀。四人打车，到了一家不算大的西餐厅。

        似乎三人对这里很熟悉，很快就点好自己的要的餐，将菜单交给夏扬习。

        夏扬习拿着菜单看了半天，又看了看他们三人点的是什么。

        “你们点了挺多辣的呀？”

        “扬习姐，你不能吃辣吗？”

        夏扬习被问得一愣，“啊，我……”心说你们家平时没见多能吃辣呀，讪讪地说“我一北京土著，哪有吃辣的习惯呀……”

        “那好可惜哦！这家墨西哥菜做得很好吃，就是辣了点……我们家还都挺爱吃辣的，只是青刀哥说老吃辣上火，平时不让哥哥做。”小女生一脸惋惜的样子。

        “那换掉一个吧，留两个。”易如轻声跟身边点餐的服务员说，又给她指了指要换成什么。

        夏扬习见此，笑了笑，也很快点好了自己想吃的餐。

        说起来，他也是好久没有吃过西餐了，自从认识了易如，自己的晚饭就都被他家承包了，连敞开吃肉的次数都是屈指而数。

        等主菜都上齐了，易意从书包里拿出了三个包装精美的礼盒。

        “圣诞快乐啦！”一边说着一边将礼物分给每个人，“扬习姐，我们家每年圣诞都要交换礼物的，这是我精心给你挑的哦！圣诞快乐！”

        夏扬习看着送到自己手里的小盒子，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唱哪出。

        紧接着，青刀也笑着递给他一个明显是装礼物的盒子，“圣诞快乐，小习！”

        就连一旁，一直没说过话的易如，也拿出了一个礼物袋交给他，并附赠了一句“圣诞快乐”。

        夏扬习呆呆的看着眼前花花绿绿，包装“浮夸”的礼物，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有些哽住了。

        “你们……你们都准备了礼物呀……”咬了咬嘴唇，“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呀……”

        青刀笑笑，“着什么急呀！今年没准备，明年补上不就好了！”

        明年？这个词轻飘飘的落在夏扬习耳中，却像一句承诺烙在他心里。他从来不是一个敢肆意张望未来的人，他总觉得未来有着太多的变数，当下说的话，放到未来就可能变成笑话，变成诳语。但只是在此刻，他愿意相信他们之间是有“明年”的，会有很多、很多个“明年”。

        他用力点了点头，“嗯，明年！明年我一定会准备好的！”说着，拆开了第一个礼物，笑着说，“让我看看你们都送了我些啥！”

        第一个礼物是青刀送的，是一把用木头削的，十分逼真的斑蝰蛇。

        夏扬习有些惊讶抬起头，问青刀“自己做的吗？”

        对方笑着点点头，“之前听易如说你认识斑蝰蛇，想来你应该是挺喜欢的，正好我也闲的没事做，就削了一个。”

        夏扬习摸着被打磨得很是光滑的枪身，道了声谢。他没有说，其实他对斑蝰蛇也就只是认识而已，对于这种靠破甲而闻名的重弹□□，他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好感，非要说的话，就是觉得它外形还挺独特的。

        接着打开了易意送的礼物，他从小盒子拿出了一根像马克笔一样的，黑色圆柱体。

        夏扬习更懵了，“这是啥？”

        “这是口红呀，扬习姐！”女生拿过口红，扒开盖子拧出膏体，向他展示，“我是之前在ktv的时候，就觉得你用的那支口红色号不是很适合你！你那支……怎么说呢？有点，有点偏粉！这支不一样，颜色暗一些，更正！我用肯定不适合，但你用一定很好看！”

        青刀推了下易意的脑袋，笑骂：“你们这些小丫头片子，是不是平时不好好学习，净琢磨这些事了！”

        “哪有呀，青刀哥！我这是为了扬习姐特意做的功课！”小女生努力为自己辩白。

        夏扬习拿着口红，假模假式的在手上画了一道，装作很懂的样子盯着手背上的红道子看了半天。恕他眼拙，他实在是没看出这支和他原来那支，在颜色上究竟有什么区别。

        但为了不扫小姑娘的兴，他还是装出一副很开心、很娘、很gay的样子，“真的耶！比我原来那只好看好多，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买那支！我正想着换支口红呢，你就送来了！太贴心了！”说着还娇嗔的点了她一下，“哎呀，所以说，还是女生懂女生！不跟他们大老爷们儿一般见识！”

        易意被这即夸张又有点辣眼睛的感谢，逗得倒在椅子上哈哈直笑。

        其他三人看着女生笑得发癫，也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意。

        夏扬习拿起最后一个礼物，心中还有些小激动，甚至连心跳也随着加快了一些。

        会是什么呢？巧克力的话，太俗了吧？小摆件之类的吗？感觉上有些无趣，不过是的话他倒也能接受。不会也送化妆品吧？那也太吓人了。

        但无论如何，这都是易如第一次送自己礼物！夏扬习对自己说，不管是什么东西，他都要好好珍惜，一直保留下去。

        然而当他打开袋子，看到里面东西的一瞬间，他真想抽自俩大嘴巴子，把刚才对自己说的话吃下去。

        为什么要对一个直男的审美抱有期待？为什么？！

        夏扬习一脸生无可恋的从礼物袋中拿出一副手套，但这可不是一副普通的手套。

        首先，这一副连指手套，还是那种中间带根线连着的连指手套，就是经常出现在小女生或者幼儿园、小学小朋友手上的连指手套。

        其次，就是它的颜色了。它的底色呢，是那种很骚、很亮，带一些荧光的，偏紫的粉色。而在这粉色上呢，是类似于豹纹一样的花纹。但这个豹纹还不是简单黑色，是蓝色，是那种同样偏亮，饱和度很高的宝蓝色。总而言之呢，这两种颜色凑在一起，威力可能较红配绿还差一些，但戴出也绝对是能亮瞎人眼了。

        此刻的夏扬习，就很不幸的处于瞎眼的状态。顺带着连一旁的易意和青刀也一块瞎了瞎。

        唯独百毒不侵易如大侠，仍是一副泰然自如的样子。他见夏扬习拿着自己的礼物半天没反应，有些不爽的踹了他一脚。

        “说话。”

        “啊？”说话？他该说什么？他还能说什么？夏扬习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挺……挺……挺特别！谢谢你昂……”

        说完，夏扬习赶紧把手套装回袋子。

        就在他把东西收好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易如送他手套，恐怕是因为前几天他说自己手套丢了又懒得买。至于为什么要送这样一幅人神共愤的手套，大概是因为自己那句“现在那些手套做得越来越丑了”。在易如那儿就自动理解为，正常的手套都无法满足夏扬习“娘炮的法则”上，第三条“像女生一样的穿着，努力学习穿裙子”。这么想来，也真难为他一介直男，要站在娘炮的角度上帮他挑东西了。

        不过夏扬习嘴上嫌弃着这一副手套，行动上也真的是算珍惜它了。虽然他尝试了许多次，都无法下定决心把它戴在手上，但却是随身携带。无论春夏秋冬，这副手套永远在他的书包里。以至于在之后的某天，忘带手套的薛小美向夏扬习借，翻他书包时翻出了这幅“惊为天人”的手套，并以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嘲笑他已经坏掉的审美。

        今年的第一场雪，在平安夜，像天气预报说的那样如期而至。

        易意一边嚼着肉，一边嚷着待会回去要在院子里堆个雪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北京的第一场雪，往往是落不下来的，刚粘着地就都化了。

        一行人踩着泥泞的路，在路边等了半天才打到车，惹来了女生的一通抱怨。

        夏扬习背着他比来时稍稍重了些的背包，脚步却轻快了不少。

        说不感动是假的，即使这些礼物说实话他在生活中都用不到。但就是这种感觉，这种自己也被别人记挂在心中，自己也在过节，自己也是快乐中的一员的感觉，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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