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梦境
积玉回手握住商听雨的手腕：“不如让他们先聊聊。”
“好，正好都休息休息。”商听雨伤口还是有些疼，再说陆离和桓修之间的事情多少有些复杂，总要留些时间让他们解决。
虽说一晚上肯定没办法把所有心结解开，但是陆离至少得把现状告诉桓修。
积玉轻柔地握着商听雨手腕带他离开现场，回了他们俩住的房间。
他们俩是一间屋子两个房间，商听雨坐在客厅里缓了缓：“也不知道一晚上的时间，陆离能不能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
“那也要看桓修要怎么想。”积玉倒了两杯水，递给商听雨一杯，“这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确实。”商听雨捏了捏鼻梁，“希望不会影响我们的进程……回房间休息吧，昆仑在千里之外，你回来后就忙着救人，连着很多天没合眼了。”
积玉看上去确实有些疲倦，他笑了笑：“好。”
然而他没动。
商听雨见他还站着，心思一转，自己先起身：“我困了，明早见。”
积玉微笑道：“好好休息。”
商听雨回了自己房间，他关上门却没有动，只轻轻靠在门上，透过门板他听见积玉关门的声音。
商听雨深深吐了口气，觉得有点头疼。
他忽然觉得有些无所适从，积玉的身份在短短一个月内变了三四次，从不明敌我变成同事，如今又从朋友跳成了喜欢自己的人。
凡事牵扯上喜欢两个字，都会很麻烦。
商听雨抬手盖住眼睛，心思转了几转。
要挑明？挑明之后又能如何？
且不说这只是他的猜测，就算积玉真的对商听雨有些心思，他若是当面提出来，不是自己送上门么？
积玉明显并没有现在告白的意思，万一被商听雨点破，反而尴尬。
况且如果是商听雨多想了呢？或许积玉只是孤独太久，终于遇见个朋友，所以对商听雨比旁人更好些，引人误会了而已。
若是误会，那就更不能说清楚，除非商听雨想自己尴尬到自己用脚趾扣个八纮总部。
所以现在只能按兵不动。
之后再伺机而动。
如果积玉真的对商听雨动了心，必定会更进一步地追求商听雨，到时候便能确定了积玉真正的心思。
到时候再看情况。
商听雨抬手撸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面无表情想到：那我又是怎么看积玉的呢？
不得不说，他和积玉相处的时候都很开心。
虽说相识时间不长，但是很投缘。虽然彼此试探，但是试探是为了能放心互相依靠。
并非是因为厌恶才互相试探。
而是因为想要深交才想知道对方的底细。
如果当真某一日失去积玉，他会非常遗憾。
商听雨心底一颤，觉得自己心态不太对。
之前积玉问过他，与萍水相逢的人道别是什么心情。
他回答说仅仅是怅然。
但是现在若是把离别的人换成积玉，商听雨发现自己居然不舍。
“我对他的感情是不是有点浓烈了？”商听雨低语道，他猛地摇摇头，想把乱七八糟的念头甩出去。
他对积玉的好感倒也不至于已经发展到舍不得积玉离开了吧？
商听雨的手臂很疼，疼痛有些干扰他的思考。
既然如今只能静观后效，那多想无益。商听雨咬了咬牙，走进洗手间，换下染了血的衣服，用防水敷料包裹好伤口，简单冲了个澡。
他脸上颈侧都沾了血，洗干净之后多少舒服了一些。商听雨冷着脸按住伤口，有些担心积玉看见。
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他知道我受伤了？
商听雨倒在床上，直直看着天花板。
我怕他生气，担心和难过么？
我是不是已经太在乎他了？
商听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休息。
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解决血族的事情，然后弄清楚积玉的真实想法。
他迷迷糊糊陷入了梦境，梦境纷扰杂乱，没有逻辑。
他先是看见十七岁的自己站在灵堂前，安静地看着他两位父亲的遗像。
仙族后裔生孩子可以借助法力和阵法，他们有一种秘术，配合科技，可以用阵法模拟出母体。孩子在阵法里发育成长，而不需要人体孕育。
所以即使是同性，也可以拥有自己的孩子。
异性夫妻也多半使用这种法术孕育孩子，这样一来母亲可以免受怀孕之苦，二来也免得父母身体原因难以生子。
商听雨便是一对同性情侣的孩子。
而他的两位父亲在他十六岁那年离开莫吟，去远方执行任务。
商听雨没有等回自己的双亲，只等回了两口棺木和奖章。
为国捐躯，马革裹尸，是商家子弟应为的。
商听雨安静地站在灵堂里，心里一片茫然。
商听竹和商听溪从后面抱住他。兄长盖住了他的眼睛，姐姐轻轻摸着他的头发。
商听溪比商听雨大了一岁，商听竹只比商听雨大几个月。原本都是打打闹闹长大的少年人，却仿佛都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兄长和姐姐都有了各自的样子，想要保护自己的弟弟。
商听雨看见十七岁的自己在哥哥姐姐的怀里，留下了一滴泪。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流过泪。
画面开始扭曲，他又看见了二十岁的自己，站在黑色的土地上，看着绵延不绝的大兴安岭，脚边上睁大眼睛的死尸。
天空下起雪，商听雨转身又看见万里冰封的黑龙江。
他刚杀了很多人。
为了八纮。
商听雨看见自己慢慢走向江水，他站在江上，刀刃染血。
他心底一片苍凉，因为他杀的人都是商家的叛徒。
都是他曾经的族人。
画面一黑，他又站在了m市的写字楼里。
这次他没有旁观自己的过去，而是自己站在了封印前。
封印之中原本不该有人，可是他又感觉到了那抹温柔的目光。
商听雨抬起眼睛，看见封印之中慢慢浮现一个人的身影。
积玉垂眸看他，微笑唤道：“听雨。”
商听雨左臂蓦然一痛，他猛地睁开眼睛，外面已有了微微的光亮，黎明即将到来。
商听雨觉得自己的伤口隐隐发胀发烫，像是发炎了一样。
他们的体质注定了发炎也不会有大事，况且已经上过药，过一会就会平息。
但是很快商听雨就发觉不对。
这里是黄泉，秽气和阴气丛生，他原本在这里待久了都会不适，如今受了伤，那阴气更是源源不断地想在伤口扎根。
这倒也没别的什么办法，商听雨自身灵力充沛，会和阴气不断冲撞。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只是会不舒服，只要离开黄泉就能正常。
这一切的症状都类似伤口发炎，伤口作痛，低烧疲倦。
商听雨有些心烦，他起身抓起之前积玉特意给他做的香囊。那香囊原本放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如今被他拿来贴身放着，果然感觉好了一点。
他昏昏沉沉地再次睡去，直到积玉敲门把他喊醒。
商听雨甩了甩头，虽然香囊缓解了些症状，但是并不治本，他仍是有种重感冒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积玉在外面又敲了敲门：“听雨？”
“来了。”商听雨抄起镜子看了一眼自己的脸色，心思一转，“我收拾一下。”
还好他来桓修家之前把那些化妆品都带来了，原本是想着把自己和积玉化丑一点掩盖身份，没想到现在派上用场。
他都能把自己化成平凡路人脸，如今只是想提个气色，自然是手到擒来。
商听雨迅速掩盖住病容，又深吸一口气，调动自己全身的演技打开门：“早。”
积玉的眼神扫描了一遍商听雨全身：“今天怎么睡这么沉？”
“昨晚睡太晚了。”商听雨若无其事说道，“所以起晚了。”
积玉点点头：“桓修和陆离邀请我们过去。”
商听雨应了声，抄起客厅里陆离准备好的牛奶和面包，叼着面包往外走。
就在他刚迈出门槛的那一刻，积玉冷不防开口问道：“身体不舒服？”
商听雨回头，没露出一丝破绽：“没啊，就是没睡醒。”
积玉若有所思站在原地没动，商听雨漫不经心招招手：“走吧，别让他们久等。”
他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
还好积玉动了，走到他身边，帮他拿着牛奶：“吃完再去也来得及，边走边吃小心胃不舒服。”
“没关系。”商听雨面无表情说道，“边走边吃早饭是每个社畜的必备技能。”
说完他手中面包已经消失不见，商听雨接过牛奶几口喝完，正好在进入桓修房间前反手一抛，把空牛奶盒扔进门口垃圾桶。
积玉轻笑一声，上前敲了敲门，里面陆离应了一声，开门请他们进屋。
商听雨察言观色，见陆离虽然看上去疲惫，但是精神头还不错：“说开了？”
“他说愿意给我时间。”陆离揉了揉眉心，“我们会慢慢磨合……多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我和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客气。”商听雨说道，“你也没少帮我……更何况，桓修与我还有些渊源。”
陆离一怔：“什么？”
“父辈的事情。”商听雨淡淡道，“不过桓修未必认得我。”
“既然如此，也算有缘。”陆离也未多问，引他们进入里间，对躺在床上还很虚弱的桓修说道，“他们来了。”
桓修目光挪过来，在看见商听雨脸上的时候，忽然神色一变。
血族青年迟疑问道：“商谨是这位先生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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