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清脆的鸣啼
灰硕抬起自己的双眼。因为失血，自己的视线已经有些许模糊了，红色的雪花光斑在视线里闪烁不停。
杀手并没有急着下手杀死自己。
“把那个女人交出来，我放你一条生路。”杀手用他那沙哑的声音和灰硕谈条件。
从刚刚的战斗中，对方已经看出来，灰硕虽然本身不强，但使用了很多的高端法器。
而白凌被灰硕收进【密罗匣】内的动作也被他看在了眼里，只不过当时出于谨慎，没有贸然上前阻止灰硕的动作。
现在杀手让灰硕主动交出白凌，想必是因为担心自己没法解开【密罗匣】上的禁制。
毕竟这种能储存活物的法器往往都很紧密，自然不会用低阶的禁制法术来做保护，那样太掉价了。
灰硕又狠狠咳出两口血，因为疼痛，他蜷缩了起来。捂着肚子的手已经因为失血而麻木了，根本堵不住自己的伤口。
身下的积水晕开自己的血液，=。
灰硕觉得它好凉啊，自己体温被泡在里面稀释开来，带着肉身的生命力向远处流逝。
“休……想。”即便如此，灰硕还是努力咬出两个字回馈给对方。
因为蒙上了脸，所以灰硕看不清杀手的表情，但从他那歪着脖子看他的身姿来看，想必眼镜后面必定是一副蔑视的嘴脸。
杀手蹲了下来，用手抓着灰硕的头发，强迫灰硕抬起头来看他。
他用恶狠狠的声音问灰硕：“你就不怕死吗？”
怕死吗？灰硕当然怕啊。
他活了四百多岁，都是在家人的爱护中长大，像今天这样陷入绝境的情况，自己还是第一次遇到。
但是啊，尽管害怕死亡，害怕自己的灵魂被带向地府，与自己的家人朋友隔绝在轮回之后，害怕听闻自己死讯的家人陷入痛苦之中，害怕自己未完成的理想化为夙愿，他还是不想松口。
因为自己神仙的身份和职责，因为自己的理想之一是保护人类，因为自己曾经答应过苗淼要保护白凌，因为不想让灰家出现一个怕死的懦夫。
有那么多的理由支撑着他，哪怕他现在已经意识模糊了，他也绝不会交出白凌！
见灰硕不肯屈服，杀手叹了口气。
他不是在叹息灰硕的坚强意志，毕竟他这般业务娴熟的杀手可不会对什么英雄行为抱有感动和惋惜的心情。
他叹息只是因为得凭借自己的力量去破解八宝袋和密罗匣的禁制了，对他而言，这种增加工作量的事才是值得叹息的。
“虽然杀了你不会给我增加报酬，但还是请你去死吧。”
杀手举起手里的匕首，一股诅咒类的法术涌向它的尖端。
灰硕用的是仙术和自己战斗，那么杀手有理由推断他是个神仙。
神仙死后，天庭肯定会调用地府的力量，通过搜索回放灰硕被杀之前的记忆，调查杀手的行踪。
那么就得通过一些特别的术式，抹去灰硕死前的一段记忆，这样能确保自己的隐秘性。
就在术式在匕首的尖端凝聚完成的时候，一声麻雀的叫声传了过来。
“啊……是鸟叫声……是陵启风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赶来支援了吗？太好了。”
这是灰硕脑海里复现的最后一句话，之后他就失去了意识，不省人事了。
起初，杀手没有在意这声鸟叫。
但就那么一秒的时间，杀手便反应过来不对劲的地方了。
自己的结界还未被破解，这间屋子的里外应当是隔绝了声音的，那么这声鸟叫声是哪里传来的？难道是在室内？
杀手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事物后，蒙在布下的脸上出现了错愕的表情。
房间的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上面正站着一只小麻雀。
然而在自己的结界里，无论窗子还是门，本来应该都变成了光滑的墙壁，房间变成一口像是没有缝隙的石棺一样才对啊。
自己是结界是什么时候被人破除了的？
等杀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又发现了另一个不对劲的事。
自己凝聚在匕首上的诅咒术式也没了，明明就在几秒前，那个术式才施展完毕。
“啾啾，”窗子上的麻雀又叫了两声，歪着脑袋盯着杀手，蓬松的羽毛让这只麻雀看起来人畜无害，憨态可掬。
可经验丰富的杀手可不那么认为，他心里只有一个判断：“灰硕的援军来了。”
本着能杀一个是一个的精神，这个杀手没有转头去对付麻雀，而是迅速把攻击对象重新放回到趴在自己脚边的灰硕身上。
毕竟这个丧失了行动能力的更好杀。
窗边的麻雀一下子就看穿了杀手的动机。
在杀手调转匕首方向，向着灰硕的方向刺去的刹那，麻雀一跃而起向着刀尖飞过去。
在飞行途中，那只麻雀突然变为了散发着通明蓝光的灵体状态，和灰硕融为了一体。
不，跟准确地说，是灰硕与麻雀融为了一体。
在灵体麻雀接触灰硕的一瞬间，灰硕就像是被吸入麻雀体内一样，在杀手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不见了。
杀手震惊地闪了开来。
那只灵体麻雀没有支撑着飞太远，就在房间的另一处停了下来。
刚落地，灵鸟就又化作了身负重伤的灰硕。
“灵鸟衔枝？”杀手认出了这一招。
这招算是高阶的鸟类妖怪才会的法术，用灵力化作鸟儿将物品灵活地运送。
看来来的是个棘手货，杀手在心里暗骂了一声。
自己已经错过了将白凌得手的最好时机，那个矮个子拖住自己太久，让救兵过来了。
像是心有不甘，又像是为了放手一搏，杀手愤怒地咆哮了一声，一只手向着窗外，一只手向着倒在地上的灰硕，催动起了法力。
地上的积水顺着杀手的手心方向，激起了数层浪花，每一层浪花之中，都凝结出了数十根水针。
一波浪花向着灰硕，另一波向着窗口，这样如果那名援军想再次使用【灵鸟衔枝】来保护灰硕的话，就要穿过层层的障碍才行。
但又一件让杀手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又有几只麻雀停在了窗台上。它们没有飞过去救灰硕，而是如同合唱一般，在窗台上唱了起来。
就在杀手好奇对方要用什么招数的时候，自己召唤出来的浪花就像突然失去了法力的支撑，无力地倾倒了下去。
真正到达灰硕身上的，只有普通的一泼冷水而已。
这种情况，和刚刚自己匕首上的术式消失时一模一样。
杀手瞪大了眼睛，从刚才自己的法术失效时，自己感知到的法力流动情况上推断。这几只麻雀不是在没有规律地鸣叫，而是在唱咒。
它们在唱能扰乱法术流的咒语。
自己利用法术对积水下达的命令，被麻雀的唱咒所扰乱了。
能够扰乱自己的施法，看来对面不是简单的货色。
自己今天是没法得手了，那么最优的选择便是撤退。
杀手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手里掏出几把匕首，向着窗台的方向射去，同时自己也向窗台的方向冲过去，打算乘着对方闪躲的时机，跳窗逃走。
可几只麻雀确实是闪躲着飞走了，杀手却在窗台前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景象，藏在布里的脸上泛出了冷汗。
对面的写字楼的窗台上、空调机上、以及房顶上，甚至是楼下的行道树上，密密麻麻地停了数百只麻雀，仿佛整个光昼市的麻雀都被聚集在了这里。
更要命的是，这些麻雀还齐刷刷地盯着自己看，在这种情况下，哪怕那些麻雀看着都小巧可爱，加起来却是一种要命的恐怖感。
“啾啾”不知道是哪一只麻雀开了个头，数百只麻雀便一同开始了纷杂的大合唱。
这不是简单的合唱，杀手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在听到鸟叫声时候开始突突地胀痛，于此同时，自己身体里的法力和灵气开始失控，在体内乱撞了起来。
杀手暗道糟糕，但无论是捂耳朵还是屏气凝神都没有用。
法力与灵气是游走于人体内的奇经八脉的，现在这样失控乱撞，就像是高压水枪在经脉内冲扫一样。
杀手在窗台前没坚持多久，鼻血已经流了出来，耳道里也渗出了血液，眼睛也因为血丝密布而变得通红。
没办法了，只能拼死逃脱了。
为了抵御体内暴走的灵力产生的破坏，他只能通过半妖化来强化肉身。
顷刻间，这个杀手的皮肤就变成了黄黑色，渗出了粘液，脸的边上还长出了鳃和鳍。
等他半妖化后一看，原来是只泥鳅修成的妖。
因为半妖化后，身体发生了改变，经脉的位置也会变动，所以麻雀们的唱咒暂时失去了效果。
趁着那些麻雀还没有找到针对自己半妖化的身体的咒语，泥鳅妖赶紧趁机逃走。
他直接往窗外跳了出去，在空中摆出了跳水的姿势，在手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快速施展了土遁之术，钻入了地下。
这名训练有素的杀手早已为自己找好了脱身的途径。
他一进入地下，就向着下水道的方向遁去，然后借着城市的管道系统，快速逃离了公寓。
泥鳅妖逃走了，那些麻雀也没有去追他，只是纷纷散去了。
在这群麻雀之中，有一只麻雀没有离开，而是飞进了灰硕所在的房间里，化成了一个小女生模样的人形，径直朝着昏迷中的灰硕走去。
于此同时，这间屋子的房门也被打开了。
站在门口的不是新来的杀手，而是醒来的神兽。
陵启风看着屋内的一片狼藉，惊讶地问着小女孩：“咋会事啊？我才躺一会儿？这边怎么就这样了？”
看来陵启风明显和小女孩认识。
而小女孩懒得回这只不靠谱的神兽的问题，只是狠狠地和他翻了一个白眼。
转头就去看灰硕的伤势了。
“诶呦，这个小老鼠又是怎么回事？”陵启风这时才发现躺在地上的灰硕，“好多血，他受伤了？”
女孩无语地叹了口气，冷笑着回头：“你要再不趁机做点什么，比如打电话喊医生过来这类有用的事，你猜猜苗淼会怎么对付你？”
一阵恶寒爬上了这名火属性的朱雀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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