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愿为妖

老者起初之时微微一愣，正当飞羽以为老者就要向自己发难之时，老者却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我就说嘛，我妖族之人又怎会有如此等装束。”

“老人家难道真得不介意在下人族之人的身份？”飞羽甚至开始有些怀疑老者是否是故意表面平静，实则是正暗地里偷偷筹谋到底该如何将自己拿下呢！因此，才故意如此问道。

可是老者却很是认真地说道：“我妖族所痛恨者，是那些人族宗门中的剑士，我看山娃子如此装束，绝不像是人族中任何一宗门之人。既然如此，我老头子又如何会介意你的人族身份？”

飞羽还是不能理解老者的思维逻辑，不禁再次追问道：“老人家所言之只痛恨人族宗门中的剑士，又是怎么回事？”

老者微微叹息一声，悠悠然说出了一番飞羽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

据老者所言，这人族和妖族几千年的大战不休，起因竟是人族之过。在妖族中流传着这样一个传言，起初之时，人族和妖族非但不是相互仇视，动辄刀兵相见的敌邦，而且还是最为友好的友邦。可突然有一次，人族的那些宗门中的剑士，竟突然要偷走被妖族族人为奉为可以护佑族人繁衍生息、长盛不衰的族中之神器——“族鼎”。妖族之人又岂会同意？因此，妖族之人才对那些来妖族偷盗“族鼎”的人族宗门剑士群起而攻之。

妖族之人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将这些人族剑士赶出妖族之地也就是了。可是谁知，那些人族宗门剑士在回到人族之地后，竟还是觊觎着妖族的“族鼎”，竟不惜发动了对妖族的侵袭大战。这下，妖族举族上下才彻底震怒了。从此，人妖两族便开始了这将近持续几千年的连绵大战。

虽则如此，朴实憨厚的妖族之人，却是只痛恨对他们发动大战的人族宗门剑士，对待那些普通的人族之人和没有宗门的散修们，还是如原来一般无二。

听了老者的解释，飞羽却是更加疑惑了，也不顾自己正身在妖族之地，随时都有面临着被妖族群起而攻之的危险，反而直言道：“可是，在人族中却是人人谈妖色变，贪婪、凶残、暴虐、嗜杀更是妖族的代名词，如果妖族之人没有对人族的普通百姓行过类似之事，他们又何以如此看待妖族？”

老者听了飞羽的直言，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却是笑了：“用你们人族的话来回答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飞羽没再说话，然心中却早已是惊涛骇浪般汹涌起伏了。按着老者的意思，人族那些普通百姓之所以如此仇视妖族，都是人族的那些宗门剑士，也就是人族的圣主宫有意为之。如果老者所言属实，那人族岂非太过于卑鄙恶劣了？

可是，别得估且不谈，自己的母亲不就是死于妖族之手吗？

“难道，母亲不是被妖族所杀？”猛然间，母亲留给自己的那封遗书中的一句话再次出现在脑海之中：“娘要告诉你，人族之中也有坏人，妖族之中也有好人……娘不允许你仇视妖族……”“羽儿不要伤心、不要难过，这是娘自己选择的路，所有的后果都应当由自己承担。但娘不后悔……”

“对！外公岳青玄！”飞羽突然生出一种直觉，那就是母亲的死因，自己的外公岳青玄一定知晓。因为母亲临死之前，除了妖族对小连子阮家村进行了突袭，便只有剑雨宗的剑士到过。如果母亲不是死于妖族之手，那母亲的死就一定与人族有关。与人族有关，自己这个曾为人族圣主的外公又岂能不知晓？而且，妖族老者所言的虚实，也亦可自岳青玄口中得到证实。看来，只要岳青玄的呆痴之症好医好之后，一切便可真相大白。

看到飞羽一脸不肯相信之色，妖族老者终是摇头笑了笑道：“山娃子若是不肯相信我老头子之言，待伤养好之后，大可自行离去，回到你人族之中。”说完妖族老者便转身欲走。

一听说妖族老者要赶自己走，飞羽这才反应过来，立刻回道：“老人家，其实我不是人族之人，而是一个妖族之人！”

老者猛然转身，“如何如何？山娃子要拿老人家说笑不成？刚刚还说自己是自人族之人，现在怎又说自己是一个妖族之人？”

显然，对于如此朴实厚道的妖族老者来说，飞羽的真正身份到底是人族还是妖族并不重要，但这种反复无常之举，却才是更令其厌恶至极的。

飞羽并没有对自己的身份进行隐瞒，而是向妖族老者坦言了自己生父为妖族之人，生母则是人族之人的奇异身世，并告诉了老者自己在人族之中所一直经受的猜忌、陷害等不幸遭遇。只是并未告诉老者，他的生母就是人族圣主大人的女儿一事。

老者听后瞬间明白了飞羽刚才的种种奇怪表现，不禁哈哈大笑道：“好，就做妖，做人又有何好？山娃子既然已回到我妖族之中，从此以后便再不会受那人族宗门剑士的欺侮，如不嫌弃，就把老头子的家当成是自己的家，愿住则住，想走则走，啥时候想回来，就再回来，如何？”

飞羽被妖族老者的一番率真之言感动地热泪盈眶，立刻重重点头道：“对，就做妖！”说完还要起身向老者拜倒，却再次被老者按了回去。

接下来，在妖族老者的一番介绍下，飞羽终于是知道了自己已经来到了妖族领地的最北端，一个名叫“雪岭”的地方。这里没有四季之分，天气寒冷异常，终年被积雪覆盖，然却是天下间少有的宁静之所。在这里生活的妖族之人虽然较少，却也是能够自给自足悠然自得。雪岭本属妖族妖王所统领的七十二部落中势力最大的部落之一，一个名为“雪山部落”的治下，但雪山部落的首领却根本无暇顾及到这里。一来是因这里地处偏僻，妖人稀少，二来是雪山部落的首领整日闭关修炼，很少过问治下事宜。因此，这雪岭倒像是被妖族遗忘了一般。

不过，在这里生活的妖族之子民，则是始终都在心中牢记自己乃妖王子民之身份，妖王但有征召，每一个这里的妖族之人都会赴汤蹈火死不旋踵。

在那个妖族少女的悉心照料下，飞羽的伤势终于是慢慢恢复如初了。在养伤这段时间内，飞羽与这妖族老者一家已经非常熟悉了。飞羽亲切得称呼老者为老爹，老者则还是叫飞羽山娃子，那个妖族少女则是一口一个飞羽哥哥的叫着。直教飞羽再一次有了家一样的感觉。

但飞羽却是不能在老者家多住，因为他还要去调查自己的生身之父、还要去救魅儿、还要去向外公岳青玄询问母亲的死因，和证实老者所言之人妖两族连绵大战的起因。飞羽要做得事情太多了，容不得他在老者家多留太长的时日。

又一日清晨，飞羽醒来后便准备找老者告别，却哪里也找不到，最后才在那个妖族少女的口中得知，老者在天还没亮，就随部落中的几个年轻后生们去山里行猎了。

本来行猎本是妖族的生存之根本，就如同人族的耕种一般。飞羽听闻妖族少女如此一说，便打算再在这里多待一日，待老者行猎回来后，向老者辞了行再走。可谁知等了一整天，也不见老者回来。

飞羽找来那妖族少女不禁问道：“雪儿，老爹之前出去行猎也偶有一天不归的时候吗？”

这妖族少女因其破肤生得雪白，老者便给取名叫“白雪”。

雪儿见飞羽向自己询问，一句话都没说，只很是担心地摇了摇头。

飞羽哪还从雪儿的表情中看不出答案，立刻便道：“老爹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我去迎他们！”

“飞羽哥哥，不要去！”雪儿突然更紧张了，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立刻噙满了泪水。

“却是为何？”飞羽更为不解。

雪儿则是抽泣着解释道：“老爹每次行猎前都特别交待部落中人，无论他能否平安归来，都不准去寻他。因为那山里不仅地形复杂、山势险峻，还有非常凶猛的野兽出没，以老爹战师二级修为的实力，遇到那些凶猛的野兽都唯有躲着走。如果老爹真得遇到了什么危险，即便别人去了，也只能是送死。因为老爹可是我们部落里修为最高的战士了。”

一番话说完，雪儿早已是泣不成声了。

飞羽当然知道，雪儿所说的“我们部落”，指得仅仅是生活在这雪岭的这几户零零散散妖族之人，并非整个雪山部落。据老者所说，这雪山部落的实力可要比破浪所在的青连山部落强了不止几倍，整个雪山部落里修为最高者，又岂会仅仅是一个年逾六旬的战师二级修为的老者？

想到破浪，飞羽突然想到了破浪送给自己的那个，吹响后可以控制野兽的“骨笛”。当时破浪送给他“骨笛”时，可是说此物妖族之人几乎是人手一个的。

于是，飞羽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骨笛”，向雪儿问道：“老爹他们没有这个吗？”

雪儿一见飞羽手中的“骨笛”，却是立刻摇头抽泣道：“正是因为他们手中也有这样的‘骨笛’，他们才敢进入到那大雪山之中的，若是没有这‘骨笛’莫说以他们的修为，就是来几个妖族战尊，也不一定敢进入到大雪山之中行猎。可是，这‘骨笛’也仅能短时间内控制大雪中那些凶猛的野兽，时间一长，或是所遇野兽太多，‘骨笛’便就失去了作用……”

飞羽立刻恍然，他在“荒野试炼场”内被群狼围攻被破浪以“骨笛”相救那次，以破浪当时战师八级的修为，以耗尽全部体力的代价，也仅能让狼群暂时麻痹半个时辰而已。而老者才战师二级的修为，就算有“骨笛”在手，也还是太过于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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