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蒹葭苍苍

原来，灵族自第一任大祭司始，历代大祭司都必须要由女灵士来担任。被选为下一任大祭司继承人的女灵士，则被称为灵族的圣女。而担任灵族之圣女者，却有一个非常苛刻的条件，那就是一定得是冰清玉洁之身。

也就是说，只要一旦成为灵族的圣女，就意味着终生都不得谈婚论嫁了。甚至，作为灵族的圣女，就算是对哪个男人产生了爱慕之心，都会被灵族之人看成是大逆不道的罪行。

魅儿从小就被选为了灵族的圣女，虽然一直在人族为质，但却并没有改变她身为灵族圣女的身份。既然身份没有改变，那魅儿就必须要恪守这个族规。

蓝衫在妖族的渭水河谷之时，就已经隐约地发觉，飞羽与魅儿的关系有些不一般了。但却也没有想到两人的感情已经到了如此之深的地步。

当魅儿被飞羽紧紧拥进怀里的时候，蓝芷和蓝衫两人顿时懵了，她们无法相信身为灵族圣女的魅儿，竟然与一个妖族之人于光天化日之下，拥抱在了一起。即便这个妖族之人是妖族的妖王。

要不是蓝衫反应快，立刻命令灵族之人全部背转过身去，灵族圣女与妖族之人抱在一起的“丑事”，可就被灵族之人完全看到了。

不管是蓝芷大祭司，还是蓝衫祭师，她们谁都无法想象，如果飞羽与魅儿抱在一起的画面被灵族其他人看到了，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正因如此，蓝芷和蓝衫才立即决定，要先将关于魅儿灵族圣女身份的祖训告知给飞羽，以免到了局面不可收拾的地步，就一切都晚了。

听完蓝衫的话，飞羽便一直一动不动地呆立在原地。直到东方发白晨雾弥漫之际，飞羽才毫无表情地突然向蓝衫问道：“魅儿可知道这些?”

蓝衫摇了摇头道：“魅儿被选为灵族圣女之时，才不满五岁，而且这些年一直在人族为质，所以她并不知道。”

飞羽立刻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蓝衫前辈之所以要先告诉我这些，是要我主动离开魅儿，对吗？”

蓝衫没有否认飞羽的判断，而是对飞羽正色反问道：“你会这样做吗？”

飞羽却突然笑了，只是笑得有些凄苦，“蓝衫前辈，我只告诉您一句话，我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魅儿或违背魅儿意愿的事情。”

“难道你就不为魅儿想想吗？”蓝衫显然有些激动了，声调也不自觉提高了一些。

“蓝衫前辈要说什么，还请明言。”飞羽冷冰冰回了一句。

蓝衫也知道，这样的事换在谁的身上，都不会好受的。所以，也就没有与飞羽计较，而是缓和了一下语气又道：“我能看得出来，你对魅儿是一往情深，魅儿对你亦是情深意重。但你想过没有，万一魅儿为了你，公然无视灵族圣女之应当恪守之族规，会是一个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飞羽立刻急问。

因为自然是相信魅儿也会如自己待她那般待自己。所以，为了飞羽，魅儿公然违背身为灵族圣女应当恪守的族规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飞羽正要听听这个后果到底是什么。

蓝衫则是叹了口气幽幽说道：“若是魅儿不顾自己灵族圣女的身份，做出了违背身为灵族圣女应当恪守的族规之事，依灵族的祖训，她会被祭司大寨的供奉们抓回大寨，活活烧死在大寨的祭祀台上。”说话间，蓝衫的眼神中依稀地闪过道道惊恐的眼神，就好像那流传在灵族内的古老传说，她曾经亲眼见过一般。

“那如果我要将魅儿留在妖族之中，那些祭司大寨的供奉们还敢到我妖族来抓魅儿不成？”飞羽的目光中充满了异常冰冷的神色，任谁见了都能够看得出来，他绝对不是在说笑。为了魅儿，就算倾妖族全族之力与灵族对抗，飞羽也是在所不惜。

可是蓝衫却又幽幽说道：“如果是那样的话，蓝芷师姐便会代魅儿被烧死在大寨的祭司台上。因为魅儿灵族圣女的身份那可是蓝芷师姐任命的，祖训规定，圣女违反族规，若是不能依祖训惩罚，那便惩罚任命圣女的大祭司。”

“她人的生死又与我和魅儿何干？”飞羽疯一般吼叫起来。按理说，飞羽绝不是那种没有同情心的冷血之人，但他却绝无法接受失去魅儿的事实。

蓝衫仍旧没有与怒吼的飞羽计较，而是声音极轻极轻的又说了句：“可是你觉得魅儿会眼睁睁看到蓝芷师姐被那些供奉们活活烧死吗？”

“那我就将蓝芷前辈也留在妖族……”飞羽的话刚说到一半，却正好看到蓝芷自大帐中走了出来，立刻便不再出声了。

蓝芷大祭司看了看狂怒中的飞羽，又看了看一脸沮丧的蓝衫，却是异常平静地说道：“你们什么都别说了，还是等魅儿醒了之后，让魅儿自己做决定吧！”说罢，竟自拂袖去了。

蓝衫也看了看飞羽，不禁摇头叹息一声，也随蓝芷去了。

只留下飞羽一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愣怔在原地。

两日之后，魅儿如期醒来。

但飞羽却没有来看魅儿，偌大的大帐之中，就只有蓝芷、蓝衫和魅儿三人，显得异常空旷寂静。

魅儿与蓝芷、蓝衫两人说了一会自己在人族为质的经历之后，竟是再找不到话题可说了。

蓝芷、蓝衫两人都是过来人，又岂能从魅儿那闪烁不定的目光中看不出其心中所想？

因此，蓝芷直接将飞羽已经开始闭关修炼，在他们离开妖族之前，都不会来见魅儿的事情告诉了魅儿。

没想到魅儿听完蓝芷的话之后，却是出奇的平静：“蓝芷师尊，你们不用拿这些话来骗我，我知道飞羽为何不来看我，我只求在离开妖族之前，最后再见飞羽一面，行吗？”

蓝芷被魅儿这么一说，脸上顿现尴尬之色。说心里话，对飞羽说明魅儿不能违灵族的祖训与其在一起，暗示飞羽主动离开魅儿的主意，本就是她这个大祭司出的。虽然在蓝衫对飞羽说完，当她见到飞羽那发怒的样子之后，她又改变了主意，欲再从魅儿身上着手禁止两人在一起的计划，但飞羽却又在魅儿醒来前的夜里，主动找到了她。

当时飞羽只一句话，他可以离开魅儿，但身为灵族大祭司的蓝芷，却必须得保证魅儿不能受任何委屈和伤害，如若有之，飞羽定会率全部妖族之众，就算踏平灵族之地，也要将魅儿接到妖族中来。

魅儿虽说只是蓝芷的弟子，但在其心中与自己的女儿也没什么分别，就算飞羽不如此说，她也一样不会让魅儿受到一点委屈和伤害的。因此，蓝芷连想都没想，便答应了飞羽。

也就是说，蓝芷本就对自己瞒着魅儿，让飞羽主动离开她的事情觉得心中有愧了，此刻再被魅儿当场揭穿自己这并不高明的伪装，当然会尴尬不已了。

蓝衫见自己的师姐尴尬地不知如何回答，便立刻接过话头道：“魅儿与飞羽妖王本就是好朋友吗，临别之际，见一面道个别，当然可以了，只是飞羽妖王正闭关之中，就不知道魅儿能不能……”

“蓝衫师叔无需多说，他若真不肯见我，我自会立刻随师尊和师叔回到灵族的。”魅儿竟直接打断蓝衫的话，再次异常平静地说道。

如此一来，蓝芷和蓝衫两人更是谁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魅儿刚刚伤愈，自然是不能立刻赶回灵族，至少也得再在妖族待上个三五日，才能起程。

在这三五日间，魅儿哪都不去、谁也不见，只一个人安静地待在大帐之中。

直到第五日的傍晚时分，魅儿终于起身向大帐外走去。

此时的魅儿已经换上了一身乳白色的长裙，过肩长发被一条长长的丝带轻轻束起，于帐前轻轻飘过之际，那被微风吹起的散乱长发和飘逸的长裙，在晚霞的映衬之下，不仅勾勒出一副极美的画面。再加上那残留在微风中的沁人心脾的淡香，更是让人心生荡漾浮想联翩。

半个时辰后，魅儿出得妖王城，来到了一处谷风习习荒草荡漾的河谷之中。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被大山吞没，但在那河谷平原上的茫茫荒草之中，伫立着的那个黑影却是分外清晰。

“飞羽，你真得要和我分开吗？”魅儿的双目紧紧地盯着那个黑影。

那个黑影但闻魅儿之声猛然转身，又是吃惊、又是欣喜地回道：“魅儿，你，你怎么来了？”

魅儿却是仍旧重复着刚刚那个问题：“你真得要和我分开吗？”

虽然飞羽之前已经做出了决定，也下过了狠心，但在面对魅儿亲口质问之时，他却如何也说不出要与魅儿分开的话来。

两人就这样在暮色中，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久久没有说话。

突然，魅儿笑了：“飞羽，我知道你是不会和我分开的，你这样做只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飞羽刚要出语解释，却被魅儿疾步走上前来，用那柔软无骨的小手轻轻捂住了嘴，而后轻轻在其耳边继续说道：“不要说话，听我说，无论谁跟你说了什么，你又知道了什么，但你只要记住，魅儿心中只有你，永远不会与你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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