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娇宠
顾弈城一行人的居住地，是郊外一处小工厂的后院。
左右两排是工人住的小平房，中间小广场尽头是一栋二楼小洋房，和一栋独栋被包了铁片的小平屋。
因为房屋挨得近，外又有围墙环绕，很适合小团体扎根。卢闻臻当时便当机立断，将此地定为他们的小营地，暂时栖身下来，照顾他们的头领。
第七鱼浑身脱力在顾弈城的怀抱里瑟瑟发抖，俯视着台阶下的流寇们。
足足八十多个流寇，几乎塞满了整个后院。
其中大部分都别着枪支，秩序森严地站立着，目光炯炯有神且带抹煞气，像一支让人闻风丧胆的正规军。
她看着面前人，而这些人的目光也大多都集中在她的身上。有的充满了好奇，有的是难掩的喜悦，还有一些是不怀好意，仿佛她还是那个猎物，只是等待下次上桌。
顾弈城见状，冰冷地扫了大家一眼，同时一股强大的力量朝他们压迫而去，那是属于三级异能者的威压，令众人心悸又振奋——
是恢复了，还升级了！
末世到来并不长，人们虽然不懂异能分级的分水岭在哪，但他们通过身边异能者强弱比对后，都心照不宣地给异能安排了等级。
如今顾少的异能又比之前强大了许多，那肯定是进阶了，这怎么能不让人兴奋。
这些放弃安全区相对安稳的生活、追随着顾弈城出来的流寇们，全都是忠心之辈。
如果不是一腔赤诚热血，谁会放弃安全区的生活，沦为在荒野中生活的流寇。
没了高大的围墙、有力的炮火，以及各种异能者展开神通，他们随时都有可能面临丧尸潮来临后的死亡绝境！
安全区里的土地通过净化后可以耕种，有净水器不愁没水喝。但在荒野里，基本上只能靠着去那些城市废墟里搜刮食物。
进入安全区，成为正式公民，几乎是所有在末世活下来的人的梦想。
一道道目光从第七鱼身上移开，激动地看向顾弈城。
这也令第七鱼稍稍适应了些。
好不容易从暴动中清醒过来，重新面对这些忠心下属，顾弈城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大家的疑惑。
而是让人拿来一张铺着软乎柔和垫子的椅子，然后轻柔地将怀中的少女放到上面，自己则站立一旁，对所有人道：“鱼鱼她觉醒了治愈系异能，能够暂时压制住暴动。”
如此软乎的椅子，没想到再坐会让第七鱼感觉坐在了软软的棉花糖上面，让她浑身舒坦。
要知道她先前住的床是只铺着草席的坑洼地面，盖着的是早已发硬发潮堪比碎石般棉花絮被子。
她调整了下坐姿，便安静地听着顾弈城撒谎。
这是出来之前他和她商量好的。
她觉醒的并不是让人不会成为食人怪的异能，而是对所有异能暴动后遗症都有治愈能力的异能。
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却掌握了所有异能者的致命弱点，这并不是什么大机遇，相反她就像是一个身怀巨富、没有任何抵抗能力的幼童，被所有人窥伺惦记。
治愈系和暂时压制，的的确确是一种掩饰的办法。比起药到病除，这种短暂的安抚，显得就不那么可怕了。
“但是她才刚刚觉醒，能力有限，不仅一次只能为一个人施展，甚至施展一次就需要休息一个月。”
实际上就连第七鱼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出药是在什么时候，能出几颗。
顾弈城也不担心他们不信，他的话在下属们心中向来一言九鼎。
原本，首领那般虔诚地对待一个陌生女孩时，大家还心有不满，听到女孩的异能后，对她只剩下了感激。
没有她，恐怕顾少还会在不肯吃人的自我折磨中丧失所有神智，最后沦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只会攻击人的疯子。
当顾弈城说出“鱼鱼是我的恩人，从今天起，你们要把她看的比我还重，为了守护鱼鱼的异能而战”时，大家忙不迭响应，高举着手中枪支，如同宣誓般，喊道：“为了小鱼而战……”
场面一时热血澎湃。
躲在暗处看着这一切的男人，也微红了眼眶。
清隽矜贵的脸上爬上一丝喜色，老大以后都不用再担心后遗症发作了，有这个女孩在身边，随时随地都能压制。
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买回来一个治愈系异能者。
目前治愈系异能者非常罕见，也都是治疗伤口和异能消耗过渡导致精神力溃散的。
压制后遗症还是第一次听说，也就是说这个女孩是最特别的。
卢闻臻将目光也移到了顾弈城身侧的少女身上，先前先入为主她是食物的观念，并没有把她当回事。
现在再看，却有种她都能被拿来当食物，简直是暴殄天物的错觉。
少女应该是被那对父母特地打扮过的，一身干净洁白的毛线连衣裙，如藻长发微卷的顺在后背以及两颊。
耳侧一部分被挽在耳后，露出仿佛精灵般的雪白耳尖，结合精致俏丽的五官，简直就是精灵本灵，美而不艳，还多了几分可爱和灵动。
卢闻臻明白，大家会这么快接受她，甚至为她狂热，除了她救了老大，也有一部分是她自己的魅力，这是一张多看几眼就会心律不齐的脸。
但他似乎应该没有机会再看到她了。
顾弈城能得如此多人的追随，除了人品上佳，品行端方稳重外，做人做事也有一套服人的准则，对一众追随者赏罚分明，从不偏颇。
解决了下属们，顾弈城才把目光放远，看向某个墙角，沉声道：“卢闻臻呢？”
明明隔着墙壁，卢闻臻明白大哥已经“看见”他了。
他缓缓从墙后走了出来。微低眼眸，不敢看向顾弈城，更不好意思触及那个少女的眸子。
心中是满满地惭愧！
然而头顶上两道目光如有实质，让他面如死灰。
对于卢闻臻，第七鱼的感官非常复杂。
说不恨是假的。
一个拥有枪支的成年男子，在末世里就可以高高在上，买断她的生死，只为满足私欲。
但比起对卢闻臻的恨，她更恨的是那对养父母，是第七娇！
他们才是真正的恶魔。
甚至从某种角度来说，卢闻臻这个从犯可以算是她的恩人。没有他将她送到顾弈城面前，她也不会觉醒异能。
活在养父母的手里，没有卢闻臻也有董闻臻唐闻臻，早晚都会被他们当做货物卖出去，如果在那时觉醒异能——
第七鱼压根不敢想。
不是人人都有一颗感恩的心，都会如顾弈城这样，在得知她能产出治愈异能暴动的药后，第一时间让她隐藏自己，不要向他以外的任何人透露自己的能力。
如今这个世界杀人吃人是常态，若落在有心人手里，后果只会比今天更惨。
第七鱼虽然生得娇弱，在末世前没经受过半点风雨，但她并不是一个傻白甜。相反她很会审时度势，发现自己能出治愈药丸的时候，就知道一旦暴露，处境必然危险。
只是没想到，顾弈城和她想到一块去了，还那般紧张自己，先前对他的那抹恨也很快没了。
她将目光自卢闻臻身上移开，看了看其他人的表情，心中有了思量。
在这支队伍里，顾弈城是灵魂，卢闻臻就是基石，两者缺一不可。就好比一个将一个军师，都是这个团体里的灵魂人物。
若因她这个外来者导致卢闻臻被击杀或赶出队伍，就算她是顾弈城的恩人，也必定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什么时候顾弈城没把她看在眼前时，她可能就被人推入丧尸堆里了。
第七鱼准备开口求情，谁料之前对她万分温柔的顾弈城，眼神忽而变得略微严厉。
愣神之际，就听他冲众人再道：“任何要伤害鱼鱼的人，要么就地格杀，要么断掉一肢，逐出队伍。”他要用卢闻臻、自己最衷心的追随者，替小鱼立威。
以后她会是队伍里的一员，也是最需要人守护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有一点坏念头，甚至歪念头。
可以说，鱼鱼是他目前看到最好看的女孩，加之气质娇弱无害，对异性的吸引力，就好比人类对丧尸。
营地里这么多男人，就算是真心要守护鱼鱼，他也还要打一针强化剂。
话毕，顾弈城抬起了手掌，那本该属于天地的雷电力量瞬间出现在他的手心。
这是第七鱼第一次见识到末世后的异能者，心中的震撼无法言喻。
男人此刻就像雷神降世，高大挺拔的身躯充满了摄人的力量。
“滋滋”的雷电声不绝于耳，仿佛自九天引来，割裂空气形成一条条交织在一起的银线，泛着耀眼白光，跳动着，狂躁着，极具杀伤力。
挨这一下，不死也残。
只见翻手间，顾弈城手中的雷电顿时化作一道白光，打在了卢闻臻的腿上。
卢闻臻没有躲，也躲不及，硬生生受了下来。
瞬间，皮肉烧焦的气味弥漫开来，就连快速流出的血液都一时被雷电烤干，好一会才汩汩冒血。
伤口深的能看到里头白骨，好像裂了口子。
场面顿时乱了。
第七鱼没想到顾弈城竟是如此雷厉风行，杀伐果决。少女脸色复杂起来，因为她看到面前几十个流寇一改先前对她的善意，浮现出深浅不一的怒意来。
李琦眼睛通红地看着，紧咬牙关没有呼出一声痛的卢闻臻，拳头在两侧捏了又捏。
比起其他流寇，他和卢闻臻感情最深，他也完全没料到老大竟真的为了个外人，打断了闻臻哥的腿。
在这丧尸遍地，杀人抢物横行的荒野世界，就算闻臻哥枪法精湛，但断腿的勇士能做什么？
失去队伍的庇护，几乎就是直接宣判死刑了。
他唇瓣嗫嚅了下，想要求情，可对上顾弈城冰冷又坚决的眼神，那即将脱口的话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其他人想要上前去搀扶，却意外被卢闻臻挥手拒绝了。顾少一向赏罚分明，这些人若帮他，不会有更好的结果。
被拒绝的几人不忍地抹了下眼泪，别过头去，他们的确也心头发虚。
无论是这段时间同生共死贯彻在心中的忠诚，还是那让所有人胆战心惊的异能。可以说在过去安全区的日子里，他们能够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能够在叛变的时候，带走那么多的物资，都是因为顾弈城。
哪怕他在那些当权者眼里已经疯了，已经沦为了被人惧怕的食人魔鬼。
一个个微低着头，眼冒泪光，却敢怒不敢言。
顾少，那女孩只是治愈系异能者，她除了能解决您的身体问题，并不能给队伍带来其他增益，你大可以把她强行绑在身边，她还能翻天到哪里去。
可卢队残了，被赶了，就等于你自断一臂啊！
况且他是我们患难与共的兄弟，你怎么能为了个外人这么做！
果然如顾弈城所想，先前的狂热一过，这些人的对第七鱼的忠诚还是浮于表面的。
没想到顾大哥这支队伍的凝聚力这么强，第七鱼忽然有些坐不住了，身下柔软的垫子都不那么舒服了。
是了，这两个男人都如此优秀，做人做事自然让人心服口服，推崇备至。
女孩想要站起来，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地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拍了拍，第七鱼顺势仰头看向他。
然后，便听他道：“张强，鲁海，送人。”
张强鲁海挣扎了下，才出了人群朝卢闻臻走去，没有人可以违抗顾弈城的命令！
他话音落下，转头迎上第七鱼，不待她开口，形若利剑般的眸子竟是朝她眨了一下，露出一个温和安抚的笑意。
这表情，跟顾弈城威严的形象处处违和。
可第七鱼霎时福至心灵！
她就说，凝聚力如此强悍的队伍，他怎么会真那么做，让她成为众矢之的。
一时间，一股难以言说的感动如同甘泉般自她的心口升起，明明是在冷秋的寒风中，明明还是在看不到希望的末世。
可这一刻她却觉得无比温暖，这是她在养父母那从来没体会过的，从来都没有。
顾弈城是在自己做黑脸，惩罚卢闻臻立威，让所有人将他的命令贯彻，以卢闻臻的牺牲来体现她在他心目中的绝对地位。
同时让她来做这个白脸，饶恕卢闻臻的罪，彻底巩固所有人对她的忠诚。
驱逐令下达后，卢闻臻的目光一直在他大哥那里，得见前方两人之间的小互动，聪敏如他，也猜到了大致意思。
只不过老大为了这个少女甘愿拿他开刀，甚至少女不接茬，也绝对不会停止将他送走的态度，让卢闻臻心中发苦。
但他不恨，少女没做错什么，大哥更没有，是自己违背了他的意愿。
看着前方那张绝美的小脸蛋，卢闻臻苦笑了一下，她不会帮他求情的。他将她推进那个牢笼的时候是那般狠绝，不带一丝犹豫地送她去死。
换谁，都咽不下那口气，对一个要送她去黄泉的仇人说出“原谅”二字。
要说后悔吗？
卢闻臻可以肯定，他不后悔。
让他选，他还会这么做。
但他很悲痛！
哪怕买人前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真到了要被大哥扔出去的时候，他心中还是忍不住升起了浓浓的悲伤和心痛。
卢闻臻那对始终保持冷静的凤眸，爬上几缕血丝，站立的身体微颤，仿佛已经猜到结局般，等待着女孩对他实行打击报复、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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