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首辅是大伯哥 > 第9章 第9章

第9章 第9章


大夏国对女子的包容度很高,不会因为没了丈夫就遭人冷眼,女子只要还未给夫家诞下子嗣,三年守期一到便是自由身,可以重新议亲嫁人。

        从膳厅到红枫居,一路上都能瞧见姹紫嫣红在院子里竞相开放,可夏花再缤纷再灿烂,也终究有花败花落花憔悴的那一日。

        她的人生还很长,一年、两年、三年或许并不觉得什么,十年、二十年呢……?

        独行独坐,独唱独酬还独卧。

        她不能一辈子都独守在这空落落的屋子里。

        林照蕖伫立在一树娇紫嫩粉的红茶花前,夏天的日头又毒又辣,红茶花的花瓣被灼烧得蜷缩屈卷起来,她心里凄凉难过,觉得她就是那朵残败的红茶花,没有遮风挡雨的屋檐,没有躲避烈日的绿叶,没有人可以让她依靠。

        ……

        沈兴时一脸阴郁走在路上,他看到了林照蕖脸上的动摇,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又是欣喜又是愤怒,极度矛盾的心理快要将他整个人撕裂成两半,一半安抚着说林照蕖动摇了,她愿意再嫁,他是有机会的,另一半叫喊着如果林照蕖敢嫁给别人,他一定,一定会把她抢回来,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

        绕过池塘,穿出花园,路上的人越来越少,景色越来越偏僻,不知不觉中竟到了红枫居。不远处的女子神情落寞,黛眉轻皱,秀窄修长的素手轻轻抚着身前的红茶花,好像心理有什么解不开的郁结。沈兴时双手交握背在身手,身姿挺拔如松柏,静静看着那女子惜花、抚泪。眸光忽明忽暗,他倏然转身拂袖离去,步伐悠然,儒雅温和的笑容里藏着势在必得的狷狂。

        傍晚,府中账房先生着人来请林照蕖,说是庄子里的账目对不上请她来定夺。

        林照蕖听后匆匆吃了两口晚饭就带上小蜻小蜓往账房走。

        她在娘家当姑娘时见母亲处理过这样的事儿,庄子里的庄头总有些以为自己山高皇帝远没人能制住他,没有府里主子在身边便觉得自己猴子也能称大王,克扣租钱、贪墨上供、欺压租户这种事都是常有的,若是事情被压着那倒没什么,可若是被曝出来,丢脸的是主人家,再严重些的被言官参到御前,那可是治家不严、作风不正的大话柄。

        林照蕖神情严肃,心里暗暗考虑着什么时候去庄子里视察一番。

        府里的庄子规模很大,每年的收成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林照蕖和账房先生一人拿了个算盘对着账本敲敲打打,专注又投入一时忘了时辰。

        期间沈忠来找过她,说是书荷院有几处房屋年久失修,白日工匠来看过认为问题很严重建议推房重建。沈兴时想趁这次重建房屋的机会将书荷院重新布局,便叫沈忠来问问林照蕖的意思。

        林照蕖和账房先生忙得晕头转向,听得漫不经心,她在红枫居住的很习惯,以后应该也不会再回书荷院了,便说“一切都听大伯哥得。”

        等她核对完账本从账房出来时已是月挂高空,万籁寂静,府里静的只听得见蝉鸣声。

        “二夫人辛苦,原来都是我弄错了,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啊!”账房先生一脸愧色,连连俯首作揖对着林照蕖道歉。

        林照蕖看了半日账本,此时早已眼花缭乱脑中一团浆糊,她伸手虚扶一把,声音疲惫道:“先生也是怕误事,这没什么,就当我提前对账了,时辰不早了,先生快些回去歇息吧。”

        “二夫人海量,那我就先走了,二夫人不必送。”

        “先生慢走。”

        送走账房先生后,林照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还好只是账房先生失误弄错了账本,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只是这疑窦既生出来了,她心底也隐隐有些担忧,庄头若只是贪墨几分利润那事小,若是为虎作伥欺压租户打着沈府头衔做恶奴,那对沈兴时的官声可是大大不利,她心下决定过几日挑个空闲日子去庄子里看看情况。

        主仆三人走在回红枫居的石子小径上,林照蕖整个人恹恹的只想快点回到大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她和小蜻小蜓吩咐明日的内务事项,打算早上偷个懒睡他个日上三竿,“明早没大事儿就别来叫我,叮嘱厨房给老太太那儿的膳食清淡些,老人家不能吃太荤腻的,我明日……”

        话还没说完红枫居的方向突然传来一阵躁动,只听见有人高声大喊:“走水了!走水了!红枫居走水了!”

        林照蕖心里一凛,急急忙忙领着人过去,走得越近烈火燃烧木头的烟灰味就越浓,滚滚黑烟往上空飘出呛得人鼻涕眼泪直流。

        丫鬟小厮拿着水桶一个接一个从她身边穿过,在红枫居的小路上来回跑,一边跑一边喊“走水了,走水了,快来人啊!”大火持续了很久,整个天空被火光映得通红,望火楼的官兵看到了也火速派了救火丁过来。

        人群中不知道谁高声喊了一句:“二夫人呢!二夫人出来没有!”

        林照蕖转头往那人声看去,开口道。

        “我在这呢!”

        说话那人原来是沈忠,沈忠一脸惊慌,看到她后立马跑了过来,急得话都要说不清楚,“二夫人,大人他,大人进去了,大人他进去了!”

        “什么进去了?大伯哥怎么了?沈忠你别急,慢慢说。”

        林照蕖缓声稳住他,轻声道。

        “大人以为您在里面,不肯听劝,跑进去找您了!”

        “什么?!”林照蕖眼前发黑快要站不稳,小蜻及时扶住她,“大伯哥在里面?!”她指尖颤抖指着面前被火蛇吞噬的楼阁,熊熊烈火将她的眼底照得一片猩红,兴许是烟火熏得,她眼眶莹润已有了湿意。

        “是啊!大人进去有一会了!现在也不知生死!”

        沈忠声音带着哭腔,急得直跳脚。

        林照蕖双脚无力撑着小蜻缓了缓,发黑的眼睛又渐复清明。沈兴时为什么要进去?他到底想做什么?!沈兴书已经出了意外,沈兴时要是再出事,沈老太太怎么办?沈家怎么办?!这样沉重的人命,她背负不起!

        她挣开小蜻的双手直直冲向红枫居,小蜻小蜓跟在后面追她,声嘶力竭着。

        “夫人——!别去——!”

        大火已经将红枫居烧得面目全非,林照蕖只能循着记忆寻找大门,终于找到入口,她来不及喜悦抬脚就要进去,突然之间,大火烧断了横梁,整个楼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烧断的木头不断从头顶滚落,比人还粗还重的红木砸在林照蕖面前。小蜻小蜓冲过去将林照蕖死死往回拽,林照蕖挣脱不止要往里去寻人。

        “轰隆——”

        “沈兴时——!”

        残撑许久的房屋终于在大火的侵蚀下崩然倒塌。

        林照蕖只觉得天旋地转,凄惨叫喊沈兴时的名字。她瘫坐在地上,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走了,脑袋一片空白,小蜻小蜓默默守在她身旁生怕她又跑进去找人,沈忠趴在废墟前失声痛哭。整个世界好像一下子都安静了,就连来来往往搬水救火的人也停下了动作全都无声看着这倒塌的屋楼,空气里只有悲痛的哭声和木头被烈火焚烧的噼啪声。

        “镜荷……”

        一道虚弱的低沉的声音在这悲痛沉寂中格外突兀。

        林照蕖浑身一震,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转头看向来人,沈兴时一身纯白色的中衣被烧的乌黑发焦破了好几个洞,脸上左一块右一块沾着黑灰。

        他从火海中向她走来,整个人很狼狈却依旧不失风度,步伐沉稳,气息威严,高大的身姿给人极强的安全感。

        “镜荷?”

        沈兴时走到林照蕖面前,见她望着他呆呆的,不禁失笑。

        “怎么傻了?”

        “大伯哥!”

        林照蕖扑到他面前,将他来来回回看了三遍,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归位,一下子哭出声:“大伯哥!你没事!”

        “我没事,我没事。”沈兴时想伸手摸摸她的脑袋,又怕下人看到了传出风言风语对林照蕖不利,这个丫头最要紧名声了,他忍了又忍,握紧拳头,温柔道:“别哭了,镜荷,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在屋子里……”

        林照蕖痛痛快快哭了出来,等把心里的害怕惊恐都一股脑发泄完,才抽抽嗒嗒哀怨道:“我在账房里查账根本不在屋子里!大伯哥,你怎么这么冲动!怎么就这样冲进去了?老太太怎么办,你若出事,老太太可怎么办!”

        “可他们说你在里面,我一想到你在里面,我什么也顾不上了。”

        沈兴时定定望着她像是要看进她的灵魂深处,声音温柔至极。

        “……”

        林照蕖避开他炙热如火的眼神,一时沉默,半晌才轻声说。

        “你下次不要这样,这样不好。”

        沈兴时喉结上下滚动,神色晦暗不明,就这么看着她也应声也不说话。

        直到沈老太太来才打破这场尴尬窒息的沉默,沈老太太看着面前形容狼狈的沈兴时吓了一大跳,差点当场晕过去,秋梧替她顺着气,老太太微喘了两口紧张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了?!”

        沈兴时不说话,林照蕖也一时哑言。

        沈老太太找了一圈,将目光放在一旁极度想要降低存在感的沈忠,厉声问:“沈忠你说!”

        “回老太太,我,大人,大人他……”沈忠求救的眼神暗暗传递给沈兴时。

        沈兴时接过沈忠的话茬,斟酌道:“红枫居走水了,孙儿听下人说镜荷还困在里面……所幸镜荷那时在账房不在屋里。我也只是弄得狼狈了些,没什么大碍。”

        “你往火海里跑?你!”老太太气的面色涨红伸手就要锤他。

        沈兴时和林照蕖连忙上前安抚,沈老太太顺了两口气,对着沈兴时又骂:“我知道知典走了你想多弥补他,但这火海是说进就能进的吗!”

        沈兴时一听沈老太太会错意,就怕林照蕖也真这样以为,开口就要解释,“老太太……”

        “大伯哥。”林照蕖出声打断他,“沈家只有你这个男丁,莫要再叫家里人担心你了。”

        沈兴时哑了声,没再继续说,话锋一转他又提起林照蕖往后的住处,语气带着商量,可说出的话却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

        “红枫居烧成这样已不能住人,书荷院也开始重建,来来回回起码要花三四个月,这段时间镜荷就住在行止院吧。

        行止院是离景行院最近的一个院子。

        林照蕖默默攥紧藏在袖子里的手,想要拒绝,沈老太太已先出声:“这样也好,镜荷先去行止院住着,等书荷院完工后想住哪边再看你自己的意思。”

        “好。”

        林照蕖轻声应道。

        沈兴时心里得意得不得了,连着周身得气势都柔和了不少,他给了沈忠一个眼神,沈忠和他心意相通一下就悟通了,装模做样好像才发现的样子,焦急喊道:“大人!你的手怎么了!”

        瞬间,众人的目光都因为这句话转移到了沈兴时身上,沈兴时眉头微皱,一副极力忍耐的样子,他压抑着声音说道:“我没事。”

        沈老太太伸手抓起他藏在身后的左臂,沈兴时嘶得一声,神色痛苦。

        “沈忠快去叫郎中过来!彦安,你的手怎么了?”

        沈老太太眼神满是担忧。

        “出来时被房梁砸到了,没事,可以忍受的。”

        沈兴时一副受了伤很委屈还要强自撑着的样子。

        林照蕖在一旁颇为愧疚,一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沈兴时这伤都是因为她受的,如果不是进去找她,他也不会伤到手。

        沈老太太亲自将沈兴时送回了景行院,郎中用剪刀剪开残破的中衣,手指按了几个地方,沈兴时额角渗出冷汗,痛的直吸气。郎中回到圆桌边,写了一张药房,嘱咐道:“沈大人这是伤了筋骨,跌打损伤一百日,一定要好好养着,不可吃重不可用力。”他说完又觑了眼沈兴时的脸色,得到眼神暗示后又慢慢说:“这药每日一顿,晚膳后服用,服用三个月。这药膏每日涂抹三次,抹三个月。”

        “三个月?这……大夫,彦安伤的很严重吗?”沈老太太一听要涂这么久的药,心里一跳。

        “沈大人身子金贵,涂得久一些,药效更好恢复得也更好。”郎中一脸正色,说得有板有眼。

        “好,好,那有劳大夫了,秋梧你送郎中先生出去。”

        秋梧送郎中出门,给了不少小费以示感谢。

        “老太太,您身子骨受不住这么操劳,我让沈忠送您回去。”

        沈兴时靠在床上,声音沙哑,来回折腾了大半宿他也很累了。

        沈老太太看他神色疲惫,嘱咐他好好休息,叫管事替他去衙门告了明日的假,随后带着送完郎中回来的秋梧一起离开。

        林照蕖也要跟着一起走,沈兴时突然出声挽留:“镜荷,等一下。沈忠,你把书荷院的修缮图拿过来。”

        沈忠将图纸递给林照蕖,沈兴时缓缓说:“你看看有哪里不满意的,我再叫人去改。”

        林照蕖打开扫了一眼,很完美的图纸,树木阁楼、房屋样式都是照着她心意画的,好得挑不出错来。

        “很漂亮的样式,这样就很好,大伯哥费心了。”

        “恩,你满意就好……嘶……”沈兴时身子往前拿茶杯,却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臂膀,疼的直吸气。

        林照蕖忙上前拿起茶杯递到他手边,沈兴时接过茶杯时有意无意地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指,林照蕖指尖一颤忙收回手。

        “镜荷不用愧疚,我照顾你、关心你都是心甘情愿的,不为林家不为知典不为旁人,只为我自己的心。”沈兴时抚摸着刚才林照蕖碰过的茶杯杯身,仰头喝了一口茶,眯着眼细细品味,茶水顺着舌尖在味蕾上驻足,前调微苦,中调甘甜,后调醇香,是他一贯的处事方式。

        林照蕖忙不择路逃也似地跑出景行院,脚步不停,心狂跳不止,仿佛后头有什么山洪猛兽在追她一般。

        她站在院子大门口,回头深深望了眼景行院,神色复杂。


  https://www.biqivge.com/book/81169543/27227557.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biqivge.com。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iv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