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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新岁


作者有话要说:</br>突然想起来有关书颜改口叫子卿的转折处被我删掉了,因为二十六章那一大段怎么都过不了审我在晋江给删掉了,就是两人被和谐的过程中改的口,吃醋后的小阿颜还是有些占有欲在身上的,所以想要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十九章那个回头锁近期也不改了,该看的都看过了,一改就没那味了。

        谢谢一直在看的几位小可爱。

        新年将至,安王府较平日更加热闹,世子和二小姐都回府了。年下安王府的访客也多了起来,每日迎来送往不得闲暇,一家人到除夕才正经聚齐吃了顿团圆饭。

        书颜甚是不习惯如此热闹的场面,在雾霭没有年节,书颜对于年节的记忆还停留在宇文府的后院中。

        除夕时宇文慕会偷偷端着热腾腾的饺子给他吃,还会将自己的压腰钱分给他,然后絮絮叨叨开始没完没了的叮嘱。

        “今夜要守岁,阿颜可不能睡着了。”

        “明儿个还要早起祭祖和拜年,去迟了会被叔伯们罚,一人一个脑瓜蹦儿可疼了。”

        “我这一大圈转下来能收到不少压岁钱呢,阿颜想要什么,我明日去朱雀大街买给你,朱雀大街上卖的东西都是全大靖最好的。”

        “阿颜,给你。”宇文慕将一碟暗红的果子端到书颜面前。

        书颜从回忆中醒来,从碟子中取了一颗问:“这是什么?”

        “这是域外来的地莓,是甜的。这东西可娇气了,热了不行磕了碰了也受不住,只有到了冬日里才好往咱们这运。”宇文慕又欠身贴近书颜小声说道:“这些是我去厨房亲手挑出来的最好的,你尝尝看。”

        书颜尝了一口香甜溢满唇齿,他一脸惊喜望向宇文慕。宇文慕见状索性将整个碟子都推给了他,嘴里还在絮絮叨叨说着话。

        “今日要守岁,明日还要早起祭祖,你若是困等会散了席就睡一会儿,等到了时辰我叫你。”

        书颜听着这些话彷佛回到了孩童时候,屋内其乐融融,王妃正吩咐红叶给下人们发压腰钱,王爷和世子正谈论水师调度,安静戎同李翛说着这段时日的见闻,宇文慕还在同书颜细说着明日的安排。这一堂的美好令书颜恍惚间有些怕,这种安宁在话本中多是风雨前的宁静抑或是终章的美满。

        显然,五门朝未至,此刻不会是终章。

        “整日在外头跑,见的人也不少,可有中意的人?”王妃听着安静戎与李翛闲谈便有意无意问了一句。

        “是啊,你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若真有个中意的让家里人跟着去长长眼,相看相看。”李翛在一旁笑着帮腔。

        一旁的宇文慕听见忍不住插嘴:“二姐,若有如意郎君带他回来,是不是真君子到我院里转上一转便知,我这院里旁的没有,漂亮姐姐管够。”

        众人忍俊不禁。

        安静戎抬眸白了宇文慕一眼,“都成亲了还没个正形,小心阿颜将你赶出府,到时候可别指望到我那蹭饭。”

        书颜听了只笑。

        安庆山同安正旸说完了话也转过头来问安静戎:“婚事也不能一直拖着,燕陵同卫城那边来了不少帖子,有几个不错的世家子弟,你娘挑拣了几个让你先看看。”

        “不忙,明年多半不太平,事又多,等过了明年再做打算。”安静戎较方才多了几分严肃。

        “哎呦我的孩子,你这一年到头哪有闲下来的时候,若是明年真能将北边的商贸收回来更有你忙的。”王妃半是心疼半是无奈。

        “娘你就安心吧,婚事我自有打算,不会将自己剩在家里的。”安静戎安抚般拍了拍王妃的手。

        “既说到洛北的商道,如今白济封了侯,益州的采邑与商道变动应不小,北边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安正旸问一旁的宇文慕。

        “前一阵武家和白家迁军商州咱们的探子折了不少,留下的也不敢妄动,如今都被困在商州动弹不得,不知益州内详情,白济的事还得从卫城那边打听。”宇文慕说罢转而询问安庆山,“爹,叔父那里可有消息?”

        “此次封侯更像是一个虚名,没什么实质性的封赏,许是各方条件双方还未谈妥。高氏一个光杆摄政王不随意封赏也没什么奇怪,况且封侯时曾被多人反对,争议甚多,此时不封赏也为安抚朝臣。”安庆山说罢抿了口茶。

        书颜在旁自觉不好多听将目视线转向了一旁的李翛那里,目光扫过正在拿果子的安静戎。安静戎一脸淡然神情将手中的果子递给李翛,举止寻常神情也寻常,可却引得书颜格外留意了两眼。

        过了子时散过席,王妃将人撵回了各自院里。宇文慕带着书颜绕道花园中,今夜大晴,繁星漫天。

        书颜牵着宇文慕的手心不在焉逛着,“子卿,白济的为人如何?”

        “嗯?怎么想起他了?”宇文慕随口问着,手掌不自觉攀上书颜的右手臂。

        “没什么,只是近来总听你们谈论他,想问问罢了。如此局势下高氏愿意给他个侯爵,想必是有点本事的。”

        “益州那边的消息是他将益州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益州的军民皆对他称赞有佳。”

        “单单这一点便是难得,白济作为白家义子掌管白家军本就不易,更何况益州权力交叠繁杂,能得军民称赞实属难得。”

        书颜说着话将手炉换到了左手,他不习惯旁人的触碰,但这触碰若来自宇文慕那他便成了不习惯拒绝。

        “白济年纪轻轻便战功累累,连朝中那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文官都称赞他是不可多得的将材。”宇文慕牵着书颜来到池塘边,屏退了掌灯的侍女们。

        “说了这么多有关白济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水波映着繁星的光照在书颜脸上,衬得多了几分苍白。他斟酌片刻方才开口:“是方才在席间我看二姐的神情好似与白济相识。”

        “二姐甚少往洛北跑,白济从跟随驻军便没出过益州,二人该无甚交集才对,怎会相识?”宇文慕浑不在意。

        “我说不上来,只是有种感觉。方才大哥谈到白济时二姐没有言语,神情也是淡淡的。”

        “她与白济并不相识,自然无话可说没什么奇怪吧。”

        “正因不相识才要将有关白济的事都汇集起来,好判定他是个怎样的人。可二姐明明才同大嫂说了半年前跟随货船去往祁阳港遇见白家军的事,如此重要的事提到白济时却闭口不言实属不寻常。”书颜将想法一一道出。

        “白家军算是与白济最直接的联系了,二姐心思缜密,接触过军中人不乏洞悉一二,方才不言语确实有些反常了。”

        宇文慕细想方才,安静戎确实不曾参与有关白济的任何话题。安静戎常年在外,人脉甚广,近些年多是王爷王妃向她打听人,若说她对白济一无所知实属不合常理。

        “无论二姐与白济是否相识,弄清楚白济的为人都迫在眉睫。白济的不确定性太大,封侯这一步诱惑也太大,不过好在有了白侯对白王多少也有些震慑。”书颜神情倦怠,眼神也暗了下来。

        “卫城那边对白济也不甚了解,只熟知些战功罢了,脾性方面拿捏不准。倒是武家来信中说过他,师兄提到他说的最多的便是野心和权臣。要我说白济极有可能已经倒向了高氏,他想做权臣就必须得是个正统才行,有白王他便做不了正统。”

        宇文慕趁着星光细赏书颜眉眼,见书颜垂首沉思不禁笑出声来。显然书颜将这些话听进去了,还在为他发愁。半月前,书颜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状态,事关燕陵和朝局的一概不问。

        “你笑什么?”书颜闻声问道。

        “笑阿颜可爱,都倦的睁不开眼了,还在为朝局担忧。”宇文慕将脸探到书颜面前痞痞一笑:“阿颜,你就这么爱我,愿意为我费尽心机回到那龙潭虎穴中去?”

        书颜被这直截了当的话问愣了,虽然夜色下看不清脸,倒也可以想见他此刻满面的绯红。他愣了片刻实在不知如何答复,可宇文慕并不打算像往常一样轻易放过,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等答复。

        书颜无奈,轻轻点了点头。宇文慕不等书颜低下头便堵上他的唇,猝不及防的吻将原本犹豫的话语堵在了书颜的心里。

        阿音说,我要爱她爱的人!

        初一,寅时。

        王府中渐渐忙了起来,各院都在预备着一个时辰后的祭祖典礼。

        宇文慕正思量着如何跟王爷请示想带书颜去后山见安锦音,红叶便将抄录好的经文送了过来,较往年多了一份,说是王妃安排的多了颜夫人那一份。

        不知为何,宇文慕总觉着王爷王妃对待书颜似乎异常宽容,成亲也好,进祖陵也好,都比他想象中要容易些。哪怕是书颜生活中的方方面面王妃皆安排的妥妥贴贴,这种妥帖令宇文慕莫名不安,隐约感觉王爷王妃与书颜间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可自从他见过书颜便命青衣日夜守着人,入府后两人也没有分开过,书颜更没有独自见过王爷王妃,宇文慕不得其解便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天还未亮,锦山庙里便已经人山人海。祭典上来的不光有安家的人,许多世代跟着安家经商的也跟着来祭拜。百姓们则是来庙里试着抢个头香讨个彩头。

        祭典过后是讲经的时候,同往年一样宇文慕出了讲经堂进了后山,不同的是今年不再是独自一人。

        “我们这是要去哪?”书颜脚下挑着路问道。

        “到了再跟你说,只我们两个人去。”宇文慕伸手挡开面前的枝叶为书颜开路。

        两人顺着山路来到一处无名冢,虽无人看守,但四周修的很干净,看得出有人悉心照料。

        书颜心中明了,这是安锦音的墓。

        宇文慕见书颜驻足身后,一脸忍而不发的神情便没有催促。他深知书颜对安锦音的情感,怕书颜一时无法面对这般模样的阿音。

        “这是娘的墓,宇文府尚未平反,所以还不能正大光明地给她刻个碑,我也只能每年初一趁着庙里讲经的时候来看看她。”

        宇文慕一张一张烧着手中的经文自顾与安锦音说着话,“娘,我带阿颜来看你了,我千辛万苦才找到他。你真是骗的我好苦,我一直当他是个姑娘找呢。知道阿颜身份时我也是惊着了,原以为你给我藏了个媳妇儿,没想到是给大靖藏了个皇帝,你胆子可真大啊,只不过留下这一堆烂摊子都压到舅舅身上了。好在舅舅也是拥护宋氏的,明年也会比预想的要顺利些吧!娘,你和爹在天有灵定要保佑阿颜平安回家去。对了,阿颜如今真的是我的妻了,娘你向来心宽,也最能理解我,这事你要多多开解爹,毕竟我找的算大靖最尊贵的男人,也是给宇文家长脸。子嗣是强求不来了,不过我会督促义兄多生几个,养在宇文家也算个传承。”

        宇文慕将经文烧尽,缓了缓神才回过头来,书颜双眼通红站在原地,左手攥着胸前的衣襟不住的颤抖着。

        “阿颜,过来。”宇文慕露出安抚的笑容轻声细语唤着人。

        书颜胡乱地擦过眼泪走过来,正襟跪到墓前叩首三拜。

        “阿音,许久未见,我与子卿都长成了大人,我们都很好。也请阿音能原谅我,如今子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寄托,我想以子卿妻的身份留在他身边。无论你应不应,我斗胆唤你一声娘,娘安心将子卿交给我,我一定保护好他,就像你当年保护我一样。”

        宇文慕看着书颜煞有介事的模样轻笑道:“这话说的,倒像是阿颜娶了宇文家的大小姐。”

        书颜闻声破涕为笑。

        宇文慕伸手将人扶起,握着书颜凉的刺骨的手,轻抚着掌心中的交错的疤痕。

        “阿颜,掌心这些疤痕是怎么来的?”宇文慕摩挲着书颜的左掌心问。

        “都是不堪回首的往事,不提也罢”书颜回避道。

        宇文慕见状也不强求,俯首轻吻过疤痕说道:“那阿颜听听我的往事吧。”

        “四年前的二月二十七,宁州发来讣闻,我师娘病逝了。岁渊师叔要回宁州去,当时我正在师叔院里习武,得知了师娘去世的消息便想跟着去宁州为师娘送行。娘为了此事向惠帝请了旨,一向对宇文家苛刻的惠帝竟很痛快的允准了。于是我便随师叔去了宁州,谁知不过半月的光景,大靖却翻了天地”

        宇文慕牵着书颜寻了个平坦处坐下来,异常平静,像是说一段话本般娓娓道来。

        “宁州的丧礼已备妥当,只待我们二人,我们抵达后三日师娘的丧礼便结束了。正是开春,北漠有开战的苗头,师父回了驻扎地,我与岁渊师叔在宁阳的王府中留了三日。兆宁师兄还拿了不少的毛料子,说是师娘生前天天念叨着要给娘做氅衣的好皮子。就在我们准备好出发的那日晨起,卫城那边接连来了两封信只说是白麟带兵封了宇文府,不知事因。岁渊师叔当即命府兵扣押了随我们来宁州的一众官员,兆宁师兄带着兵在宁州界与前来羁押我的刑部官员对峙了数日。随后便是燕陵与安家和武家三方的拉锯战,也是那个时候舅舅和师父才断定我的命是他们有意留下作筹码的。三方交涉时我未参与,但也知其中艰难,舅舅做事向来果断,那几日却是跑死了几十匹良驹向庆州王府与卫城安家寻求主张。最终,安家用洛北的商业换了我。出了宁州时我仍未觉得这世间有何不同,直到入了王府见到我娘的骨灰才惊觉这天地间竟没了我该回的地方。”

        说到此处宇文慕面露痛苦,更多的则是茫然。茫然他与这世上最不可能抛下他的两个人一夕间阴阳两隔,再无联络。昨日的笑靥和犹在耳畔的叮嘱与责备一同湮灭在怀中这一抔白灰之中。

        那日起,他变得寡言少语,更不愿出门走动。说来奇怪,过去宇文慕总是想出去,小时候想出府,长大了想出城,再大点想去宁州跑马,想去庆州找舅舅,想去边西随爹一同出征。再到后来他又羡慕起阿娘可以随商船出海,可以到藩域经商,甚至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北辰。可惜,宇文府的围墙太高,守城的士兵眼神太犀利,家中的母亲太过凶神恶煞。这一切只好作罢。

        如今,什么都没了,他却哪也不想去了。

        疼吗?宇文慕在无数个长夜中不停的问自己。

        好似没有应该的那样疼,更多的是猝不及防的慌乱,慌乱间总感觉有什么在向他逼近,莫名的恐惧感如潮涌般日夜不息地涌向他。哪怕他身在据燕陵千里之外的安王府,哪怕他将自己藏在被褥之中,哪怕他身旁护卫重重,那些恐惧依然能悄无声息渗入骨缝令他坐立难安。

        这是墙倒之后直面死亡的恐惧。

        直到又遇见书颜,他自己成了那堵墙恐惧才慢慢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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