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回家
我在医生指示下做了一次配型,配型的结果要等好几天才能出得来。
这几天我几乎没日没夜的呆在病床旁边，就为了照顾颜晓雯。
饿了我就去医院的食堂打份饭，渴了我就去打点水喝，我甚至没有地方洗澡，也没有地方睡觉，困的时候我就趴在她的床边上趴一会儿。
我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她身上，甚至连胡子都没有刮过，但颜晓雯从来没有醒。
她一直躺着，眼睛紧紧闭着，挂着点滴，以一种非常低新陈代谢的方式活着。
在这期间我也给安如南打过电话，也给她发过消息，但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心情极差，每次都只是简简单单聊几句，讲一下颜晓雯的情况，然后匆匆结束。
我在病床前坐着，早上的晨光从窗台上爬进来，又爬进了地面，纤细的绒毛在阳光下飞，一切都是生机勃勃的模样。
但我面前的这个姑娘，她现在正安静的躺在我面前。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一直没有苏醒的颜晓雯，她的脸上突然浮现一抹痛楚。
紧接着，她的嘴巴里说着什么，我连忙按了闹铃呼叫医生和护士，紧接着凑到她耳边。
当我凑的足够近了，才听到她刚才的喃喃自语，其实是重复的两个字：“回家回家”
这是颜晓雯说的话。
她以前跟我说过，家这个字对她而言是有特殊意义的。
医生和护士赶了进来，检查她的瞳孔和生命体征，检查完之后发现，这只是颜晓雯的一种神经性的应激反应，她并不是苏醒了。
“你可以理解成，这是她心里的一种执念，所以有一些反应，但是可惜她并没有醒，暂时还是先观察吧。”刘医生解释了一下，然后出了病房。
我心中品味着医生的话，突然无比的想回家一趟，去看看安如南和扩扩，和护士商量了一下，让护士站照看一下颜晓雯，我得回中北市一趟。
中北市跟三元市离得不算远，来回也就一天的路程，所以今天傍晚我就可以赶回来。
护士是个零几年的小姑娘，同意了我的请求，这阵子她负责看护颜晓雯，我一个大男人照顾晓雯，她也看出来了我的一些窘迫。
话不多说，离开三元市肿瘤医院之后，我立刻去了三元市火车站买票去中北市。
等到我抵达中北市之后，又火速赶往了家里。
照情况来说，今天是周末，如南和扩扩应该在家里。
我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看着那扇熟悉现在又有些陌生的门，心里有些恍惚。
我已经十几天没有回来了。
敲了敲门，里面却没有人回应，我又敲了一会儿，可依然没有人回应，无奈之下，我只能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屋子里面有一些清冷，但整理的很整洁，床单被褥铺的很干净，茶几上也整理的很整齐，可是唯独餐桌上放着的一个碗，让我有些触动，鼻子发酸。
餐桌上放着一个碗和一双筷子，碗里是几个吃剩下来的饺子，饺子已经完全坨了，根本吃不了了。
我可以想象的到，也许安如南送扩扩上学之前，或者是兼职之后回到家里，下了一碗饺子想要赶紧吃两口，可是还没有吃几个，就被意外事件打断了，她不得不去处理其她的事情，顾不上吃饭。
想到这一切，我的心头有些难以描述的疼痛。
我打了个电话给安如南，她没有接，没有办法，我只能联系铁头跟秦男。
她能去哪里？
铁头微信上给了我一个地址，他说安如南在那里兼职。
我照着这个地址，去了那个商场，那是一个便利店坐落在三岔路口旁边的黄金路段，整洁明亮的玻璃窗旁停着一辆厢式货车，师傅来来回回的在搬运东西。
越过几个人影，我突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安如南身上穿着员工服正在那里整理物料然后做登记。
她忙的满头是汗，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了。
顺着安如南的身影，我看到了正在店里面趴在餐桌上写作业的扩扩，他跪坐在凳子上，趴在桌子上。
这些事情安如南没有和我说过半句，她就是这样一个人，骄傲到了骨子里，很少会把自己的委屈讲给别人听。
我眼眶湿润了，鼻头发酸，我不知道我在那里站了多久，当我看到陆陆续续有人从里面买饭出来吃，扩扩叫嚷着肚子饿，安如南放下了手里的活去了仓库，紧接着从仓库出来，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份便当盒。
里面是她自己做的饭，热好了之后给给扩扩吃。
我知道安如南一直是一个很节约的人，但是她现在变得节约的有些过分了。
这些种种的行动，在我的认知中，尤其是我很久没有回家的状态下，我感觉她们两个在吃苦。
安如南，带着扩扩在吃苦。
只要一想到这个，我就难受的无以复加。
也许是情绪感染之下，我忘记了躲藏起来，总之安如南蓦然间一抬头，发现了我。
她愣了一下，我也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离开了店，朝我走了过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安如南说。
“刚到家没多久”
安如南看了看我，然后上下打量打量我，看到我满脸胡子的模样，眼神有些触动。
我在店里面坐了一会，安如南看了看时间说：“我不能陪你们太久，等会要去干活了，你等我一下”
她去了仓库，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张卡，塞到我的手里说：“这个你拿着。”
“这是”
“这里面有七万块钱，可能不多，但是我相信晓雯用的上的，你拿着。”
七万块钱，我和安如南都是学生，她兼职的地方我也去过，所以我很清楚这七万块钱的分量，这可能是她辛辛苦苦好几年兼职的钱，我怎么能要？
“你别拒绝了，这个不是给你的，是给晓雯救命用的，我们现在都还年轻，七万块钱而已，没了可以再挣，但是晓雯年纪那么小，她的命只有一条，你就不要推辞了。”
我没有办法，因为她说的很有道理，晓雯现在的的确确是缺钱的状态。
这其中我还问饶明借了几万块钱，饶明虽然是学生，但是家里比较有钱，我能想得到的也就是她了。
现在在我手上的这张卡，真的比黄金都要贵重，安如南越是这样轻描淡写的给我，我心里越是难受的无以复加，我看了一眼她们吃的饭，除了米饭之外，也就是番茄炒蛋和青椒肉丝两个小菜，扩扩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所以比较能吃，已经吃下去大半碗了，但剩余的显然不够安如南吃的
我心里太难受了，所以岔开了话题，把晓雯的情况给安如南讲了一下。
“你要不要住一晚上再走？我给你拿几件衣服，晓雯这个状态，恐怕你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安如南问我。
我很想说要，但是时间根本不允许，只能摇了摇头。
“医院那边还在等着我过去，晓雯现在的状态比较危险，很难说会临时发生什么，既然见到了你们，我就得赶紧回去了。”
顿了顿，我轻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我心里是真正的感觉很对不起她们两，扩扩听了说：“哥哥，你还要走吗？能不能留下来不要走，陪我们。”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呢？现在晓雯除了我谁都指望不上，如果我这时候再撒手不管，那晓雯就真正只能躺在医院等死了。
安如南摸了摸安扩的头说：“哥哥去办事情，办完事情自然而然就会回来，你担心什么，以后还能见面的。”
安扩说：“可是哥哥，你不在的时候，姐姐好辛苦啊，她忙的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晚上都到凌晨才睡觉”
“安扩！”
安如南出言呵斥，打断了她说话，安扩撅了撅嘴，继续闷头干饭。
她帮我理了理衣服领子，然后说：“你既然是她的朋友，在她这种状况的时候，就应该尽全力，不要总想着我和扩扩，我们两个很好，不需要你操心，你的所有精力都要集中在晓雯身上，我们来日方长，但你要分清楚当下的重点。”
我点头，应了下来。
安如南从货架上拿了一些吃的喝的，给我打包然后说：“好了，我要去忙了，你既然也已经看到我们了，那就不要再操心了，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情，及时和我沟通，如果有需要帮忙的，也和我讲。”
她推了我一把，戴上帽子继续干活去了。
而我，在门口站了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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