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差点成为黄金左脚的陈飞扬
对于九八年的这个夏天，大部分人印象最深刻的几乎都是那连绵不绝的雨了。
而做为一座嘉陵江畔的小镇双道来说，则要比很多地方来的要更热闹一些。
双道这个名字指的是两条道。只不过指的不是陆路，而是水路。
一条指的是自然就是此刻正奔流不息的嘉陵江，而另一条则是回龙县的主水道回龙河了。
做为回龙河和嘉陵江的交汇之地。每到每年雨季的时候，总是会给双道镇的一些居民带来许多困扰。
只不过相比较长江和黄河的那种汹涌，双道镇这一段的嘉陵江显得就要温和许多。
不过每次大雨过后，总是会有一些人家遭了秧。主要还是集中在临江的那几家小酒楼。
因为靠近江边，拥有无敌江景。这些人一年到头赚的也比镇上普通的小饭馆要多的多。
但是一饮一啄。每当雨季来临的时候，便是这些人奔忙搬家的时候。
陈飞扬此时就站在雨里撑着伞，看着江畔的那几家小酒楼来回的搬着东西。
陈飞扬之所以会来这里，是因为他们家未来的小饭馆就是在这里。
此刻正在搬家的那几位店老板里面，有一位再过两个月就会把店铺转让卖给陈飞扬的父亲陈胜利。
而那位李老板则带着这些年攒下的积蓄，一头扎进了东边某省的一项大业务之中。
做着有一天能够躺着赚钱的美梦，这位李老板在投入了十五万元之后，每天跟着一帮人听课学习。
住的是一间屋子二十人的大宿舍，吃的是菜市场里的别人不要的烂菜叶。
所以当这位李老板再次出现在已经是老陈饭店的这家店的时候，王冬梅差点拿扫帚把这个想骗自己老公去做传销的家伙赶出去。
不过那时候李老板已经改邪归正了。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团队骨干被抓，大批做着发财梦的来自五湖四海的兄弟姐妹只能无奈的遣返回户籍所在地。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虽然其实已经快了，但是毕竟还没有发生。
所以，就算陈飞扬此时冲上前去告诉那位李老板。他弟弟其实是骗他，他的十五万投进去最后连顿肉都吃不起。
估计那位李老板能让人揍他一顿，而且后面估计家里盘下这家铺子的想法也会随之打破。
陈飞扬是一个很务实的人，既然自己家需要靠这家小饭店来养活全家人，那么他肯定不会起什么慈悲念头。
人的选择从来都是自己做的。就像此刻的陈飞扬正在观察着这家未来会属于自己家的小饭馆一样。
风刮了起来，雨也下的越来越大，陈飞扬手里的雨伞已经不足以帮助他挡风遮雨。
陈飞扬又看了一眼那位正在招呼伙计快点搬的李老板，转身离开嘉陵江边。
走在不知道哪年修成的青石板路上，陈飞扬还得需要左右移动来避过不时出现的小水坑。
走过这一节如首都胡同般的街道，陈飞扬到了一处明显有些老旧的老宅子处。
收好很大的黑色雨伞，陈飞扬甩了甩伞上的雨水，随之将雨伞靠在了屋檐下的门边。
“二爷爷。您起来了吗？”
推开门，陈飞扬走进了陈家爷爷辈里仅存的长辈屋里。
陈飞扬的父亲陈胜利只有一个哥哥，这在他们这一辈人里面属于比较少的存在。
当然一开始肯定不止两兄弟，但是最终活下来的也只有这两兄弟。
陈飞扬的爷爷奶奶早已过世，陈胜利和陈志强两人打小其实是由这位二伯养大的。
老年人大多都有午睡的习惯。陈飞扬也清楚自家这位二爷爷的作息时间，故意在江边停留到了合适的时间才来到二爷爷家。
“飞扬啊！进来！”一道有些苍老却精神头十足的声音传来。
行伍出身的二爷爷有一儿两女，但是三个儿女却都在县里工作。
老爷子年岁大了，不愿意离开老家。便一个人在双道住了下来，经常则是陈飞扬的父亲照料着。
陈胜利前往粤省打工之前，还特意去县里找过自家那几个堂姐弟。
三人其实倒还算孝顺，都愿意照顾自家老父亲。可是老爷子不乐意待在县里，用他的话说，几个儿女家里来回奔波总让他觉得是在要饭。
老爷子的脾气是很拗的，家里三个孩子也拗不过他。只好把老家双道镇上的老房子收拾了一下，又跟邻居说好让老爷子在他们家吃饭，一个月多少给点生活费。
二爷爷家的儿子在县里教育局工作，虽然不是局长副局长。但是在政府系统里待了也有小十年，多少有些人脉关系。
所以老爷子在双道镇的生活倒是还算无忧，闲暇之余还经常带着陈飞扬三兄妹去回龙河里钓鱼。
只是每次钓鱼，都需要陈飞扬去镇上垃圾站附近挖那种很红的小蚯蚓。所以即使是重生之后的陈飞扬，也对于这些记忆深刻！
最近连续不断的下雨，老爷子的身体多少有些不舒服。所以正处于记忆逐步复苏的陈飞扬，便想着来看看这位二爷爷。
重生之前，大概是陈飞扬上大二那年。老爷子因为摔了一跤，最后却是病来如山倒，就此撒手西去。
陈飞扬犹记得当时回来参加二爷爷的葬礼那天，天上就如电视剧里那般下着瓢泼的大雨。大雨冲刷的乡间的道路泥泞不堪，由于老爷子打算葬在老家陈家沟，送殡的队伍在半路上还不得不停下来好几次。
陈飞扬走进了二爷爷的房间，二爷爷正在屋内看着那台黑白电视机，电视里播放的著名爱国电影《英雄儿女》。
陈飞扬吸了吸鼻子，发现屋角的尿桶散发着应有的气味。陈飞扬连忙走了过去把尿桶拎到了屋后的茅坑处倒掉。
涮了涮尿桶，将之放在茅坑旁边。陈飞扬打算自己走的时候再给二爷爷放回去。
“二爷爷，您以后起床了就记得把尿桶倒了呀！你没看小雨小雪两个丫头都不怎么爱进你屋嘛！”
陈飞扬把门敞开，试图让外面吹来的风把屋子里的味道带走。
“哟！屁娃子也晓得爱干净了哇？忘记小时候你二爷爷我抱着你撒尿的时候你差点跌进尿桶的事了？”
老爷子笑眯眯的望了望陈飞扬，轻松的用一句话对陈飞扬完成了绝杀。
那还是陈飞扬两三岁时候的事了。夏天晚上吃的稀饭，陈飞扬下午玩的太累，很早就睡着了。
家里人担心陈飞扬晚上尿床，就把睡着的陈飞扬给弄醒了。当时在乘凉的老爷子主动给陈飞扬把尿。
结果老爷子没多少经验，睡的迷迷糊糊的陈飞扬差点一头栽进了尿桶。还好老爷子反应比较快，一把抓住了陈飞扬的右脚。
可是只抓住了右脚，陈飞扬整个人斜着，左脚却踩进了尿桶。也就是尿桶只供人小便之用，不然陈飞扬恐怕就提前许多年成为了黄金左脚。
“二爷爷！你怎么还提这事啊！我都多大了。”
此时心理年龄已经接近三十五岁的陈飞扬，听到自家老爷子的这段揭底，脸上自然还是有些挂不住。
“小娃娃一个，你多大？你还能大的过老子啊！”老爷子的这句老子，其实只是川人的一句口头禅而已。
“二爷爷，看起来你身体还是很好的。我还以为这几天下雨，你身体会不舒服呢！”陈飞扬连忙岔开话题。
“嘁！你娃娃一撅屁股我就晓得你要拉啥子屎。说吧！过来做啥子？是不是又没得零花钱咯？”
老爷子一边教训着侄孙子，一边走到屋里的桌子边。从抽屉里拿出了五块钱，递给了陈飞扬。
陈飞扬很熟练的把钱接了过来，踹进兜里，开口道。
“不是的，二爷爷。我是想来给我爸他们打个电话。”
陈飞扬家里是没有固定电话的。倒是老爷子家里安装了一部固定电话。平时陈胜利给自家儿子女儿打电话也是打到老爷子这里。
“哦！打电话啊！要得，你等到，我去拿钥匙。”
二爷爷先是去席子下面翻出了一小窜钥匙，然后把茶几上那个被锁着一半的木头箱子上的锁打了开来。
前几年安装电话的人不多，所以老爷子这里经常会有邻居什么的来接个亲朋好友的电话，街里街坊的老爷子也不收钱。
结果有些人就非常的不自觉。不仅接电话，还让那边的亲朋好友把电话挂了，再用老爷子家里的座机拨打过去。
后来陈胜利就给老爷子做了这个电话盒子，拨打号码的这一边被一块木板给挡住了，上面还有一把小锁。
只有听筒那边是直接显露出来的，可以直接接听电话。只是要想拨号码，就必须得有老爷子手里的钥匙才行。
陈飞扬接过老爷子递过来的听筒，吐出一口气，熟练的拨打起了刚刚在家里背下来的电话号码。
“喂！我找一下二车间的陈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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