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回 往事凄悲

　　侍女带着太子云朝来到了霄汉殿的后院，后院是打理杂物，奴隶们居住的地方。现在全部的人都出去救火了。

　　侍女将太子安置于一个低矮简陋的小房间里，拿出园中正好洗净晾干的衣服。而太子云朝则眼神空洞看向有光与热的方向。

　　“昨天刚好给太子洗净的衣服，太子快换上吧。”

　　云朝张开双臂站直，意思是要侍女为其更衣。侍女上前，把刚刚拿进来的衣服放在桌上，为太子脱下脏掉的外衣。

　　“义父瀚江昭亲手打下的江山，王位还未坐稳，就被取而代之了......”

　　侍女什么也不说，静静聆听，手放慢了速度，轻轻的为其换衣，免得打扰到他。

　　“你知道罪魁祸首是谁吗？”他苦笑了一声，继续说，“是我这个瞎子。我无力阻止这一切。新王品行不端，才能不通，不宜为王，可他有意无意就拉拢大臣为他将来执政进言，义父一气之下立我为太子，想断了他篡位野心，新王怀恨在心，以利益拉拢朝中大臣，暗自收兵，谋朝篡位。妹妹，她一介女流，文武政皆通晓，还允诺终生不嫁……新王当政，父亲流放，母亲......”说到此，他声音颤抖，眼泪翻涌，“义父走时，她还有身孕，新王忌惮，恐她剩下男胎威胁新王的地位，以我做要挟，要挟义母，我与腹中之子只能留一个......义母无奈，举剑自尽，而我什么都看不见，血溅到脸上，还是热的......一点点渗透，抓着我的心......我是个瞎子，与他们没有任何血缘的瞎子！什么办法也没有，我甚至不知道递刀的是谁......”语毕，衣服也换完了。

　　侍女绕到太子身后为其侍弄头发：“太子的头发又黑又长，摸起来又滑又凉。”

　　她只静静的给太子梳头，温柔轻缓。

　　太子欣慰一笑，很久都没有人听自己说这番话了，她听不听得进没有关系，只要她在旁边听，自己也算没那么孤独。

　　还记得，母亲死后，妹妹云莱来看过自己一次。他也是对妹妹说了这番话。妹妹面容严肃似是警告的说：“哥哥，以后这话少说，免得新王......”她顿了顿，改口道，“瀚江王疑心，到时候，你的命，我的命都保不住了......你只要记住，瀚江国只有一个王，就是瀚江峰。”妹妹说完转身要走，云朝起身去拦，却摸到了她冰凉的剑鞘......他脑海闪过一丝念头，这剑鞘与那日母亲自尽时自己无意触摸到的剑鞘手感相似......“不会的，她与义母血浓于水......不会的......”他努力的自我开解着自己。

　　忽然来了一阵风，风卷起了地上的落叶吹进了屋子，落叶随风撞了一下云朝的脸，他在那轻轻一击之下回到了现实。

　　“起风了，我去关上门。”侍女连忙去把门关上。

　　云朝有些累了，他摸索着，到了一个床边，躺下睡了。关门回来的侍女见他已经休息连忙把被子给他盖上，以免秋夜里着凉。

　　将太子安顿好，她悄悄起身欲出门，突然听得一句：“别走了。”她回头，见太子还闭着眼睛：“我在这会打扰您休息的。”

　　“我不习惯身边没有人侍奉，留下吧，我占了你的屋子你去哪？”

　　“好，我就在床边，太子有什么需要吩咐就是。”

　　太子安静了，不再说话，侍女以为他睡着了，也要顺便打个盹儿，谁知太子又冒出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鱼，顺水而下，逆流而上的鱼。我是太子后院洗衣的奴隶，我没有名字。奴隶都没有名字的，都是侍奉的主子新取的。”

　　“那你就叫鱼湫漓吧。”

　　“多谢太子赐名，湫漓感激不尽......”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小了，似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太子闭着眼睛蔚然一笑。就算以后真的被赐死，此刻也不算孤独了，有一个名字因他而起，有一个女孩愿意救他。

　　鱼与水相依。我赐你深渊，你且遨游其中吧。

　　“为什么救我，你不怕死吗？”太子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

　　不想湫漓迷迷糊糊的回答了一句：“不怕……我一直在你身后……终于可以带你前行了……”

　　她声音如同呓语，太子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那时常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脚步声，踌躇不前……经常就被近身侍奉的侍奴们赶走了……太子从未关心过这个人是谁，在他心里，这里的人，心怀不满，居心叵测，冷暖无常。他来路不明，脾气怪异，孤傲不羁又双眼失明，有人恨他，妒他，毁他，灭他，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丝的温暖会因他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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